二章 水生（2 / 2）

水生虽然年轻，但发起怒来也不得了，他从小长在船上，打架斗殴的事经历不少，此刻瞪着眼睛，揪住伙计的衣领，一副活生生想把伙计吃下去的怪样子。大概这样的事发生得多了，也没人理会。

魏辽纵马过去，喝了一声。

水生先是不满扭过头，待看到是魏辽的时候，欢喜道，“四叔，是你！找了你好久……”

“先放开他。”魏辽翻身下了马，心里不愉快，怎么叫上四叔了，自己貌似还没到怪大叔的年纪吧。

水生欣喜万分，一把松开伙计，伙计跌坐到地上。“他不让我进来找你，我们可是到这里吃过酒的！在我们那里就没这回事……”

“也不看看你一身水！”伙计年纪也小，此刻撇着嘴说。

“先换身衣裳。跟我进来！”魏辽把马缰扔到小伙计手里，背着手走进酒肆，又喊来一个伙计，给他一把钱，着他去买衣裳来。

“不用了，不用了……”水生连忙摆手，“一会干了就好。”说完站到酒肆门外晒太阳。

伙计捏着钱犹豫地看着魏辽。

“别听他的。”魏辽自己到酒坛里打了一盏酒，美美喝了起来。

伙计风风火火地奔出酒肆，回来还要照看生意呢。

“你过来，说说怎么回事！”魏辽捏着酒盏，站到门口，把在外面傻晒太阳的水生喊来。

“我，我……”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个明白！”魏辽有些生气地看着水生。

“我从半道跳船游回来的。四叔，你千万别赶我走！”也不知道怎么的，水生有些害怕魏辽，害怕魏辽有时那山一样沉默的背影，和果决的语气。

“游回来的？”魏辽笑了笑。

“恩。我从半道跳下，潜了十几丈长的水，我叔没找到我！我是来跟你的。”

“那你叔叔不急死了，你个小兔崽子！快滚回去！”

“我爹我叔都是这么过来的！男儿大了，总是要出来经历风浪的。”

“你还一套一套的？”魏辽奔前一步，扯住水生的耳朵。

水生正歪着身子低脑袋，想摆脱魏辽有力的手。正巧伙计来了，带着一副新的粗布衣服，递给魏辽。

魏辽将衣服扔到水生的身上。

“小兔崽子，试试。”看着水生那窘迫的样子，魏辽也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半大而活泼的少年。

水生在门口利索地把衣裳换好。接着得意洋洋地走进酒肆。

魏辽正在塌上喝酒，看了水生一眼，问，“外面的不要了？”

水生跪坐到矮桌前，接着一盏伙计递给魏辽的酒，也美美地喝了一口。“那些烂衣服，我都穿了三年了，都烂了，还是我娘前几年做给我那死了球的爹的。”说完学着魏辽的样子，把衣裳撩开半个摆子，伸直腿脚坐了。又学着他叔叔的语调叹了口气，“那样跪坐着，还真不习惯呢！”

“你倒是挺会学场合的啊。”魏辽看了这个活泼的半大小子，不禁心情愉快，伸手到水生的头上硬实地敲了一敲。“你说你爹去世了，那你走了，你娘怎么办？日后靠谁活？”

“走的时候，我都跟长水说好了。”水生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这次舒舒服服地斜躺下，把着盏，慢慢地喝了起来。“长水说了，就是饿着他娘，也不会饿着我娘。”

“什么他娘你娘！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魏辽一脚踹了过去。

水生搂着屁股跳了起来，怪异地笑了笑，才声音低低地说，“长水可孝顺了。跟我又是拜把子的兄弟，对我娘错不了。”

魏辽没再理会水生，从伙计手中接过酒盏，伸了伸腿。

“别打！我坐好就是。”水生以为魏辽又要踢他，迅速地翻了身，面对魏辽笔挺地跪坐好了。

但魏辽始终没再搭理他，只是湿着眼远望一边。

水生不一会就像猴子挠痒，坐不住了，但始终注意着魏辽的神色，怕他再踹。那一踹可真踹痛了。

“四叔，你哭了？”水生难以置信地看着魏辽，在他眼里，魏辽这样一个出手阔绰，行事有礼，性格豪迈沉着，又有着唏嘘胡茬子的男人绝不可能掉泪。

“什么我哭了，小兔崽子，跟我上路。”魏辽站起，紧了紧腰带，重重踢了水生一脚，痛得水生哇哇跳了起来，又随手扔了把铜钱在塌上，转身出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