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波这一脚,踢得结结实实。我立时火冒三丈,也不起身,就地一滚抱住他的右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把他的腿向怀里扯,头拱向他肥胖的肚子,企图把他放展。卫波叫声“死花子,敢还手”。身子前探掐住我脖颈,右腿下坠左膝照我脑门顶来。我也豁出去了,就不放手。听他喊了声“抡锤头”,只觉头脑一震,就被横着甩了出去。
卫波用的“晋南散摔”。那本是晋南农民们田间地头上的一些摔交绝招。武林人士将常见打斗窜插其中,更适合近体博战。正所谓式式抢先机,招招见输赢。
晋南散摔共三十六招,招式的名字都是三个字,土得掉渣。我还记得有“拔麦子”“拉大锯”“拽尾巴”“夯大地”“推碾子”几个名字。每听见一个名字,都被打趴在地,所以记得很牢。
卫波还算手下留情,每每让我自己爬起绝不乘胜追击。要不然不等我领教完三十六式,就死在他面前了。
卫波打累了,握着手腕说:“今天到此为止,十天后的中午,乖乖到小树林里领打,听到没有?狗日的不来,小心爷把水缸推倒,把水洒尽。”
我躺在台阶边,有气无力道:“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要不来打,就把你这肥猪拖进河里喂王八。”
“好,有种别告状。”他见我没起身,扬扬胖手,抓了把石子扔了过来。
我双手护着脸嚷道:“老子没那个习惯。打死老子可以,想气死老子,绝对不行。”
“叫你狗的嘴硬”卫胖子在我身上补了一脚,哼着戏文,得意地走了。
我躺了一刻钟,站起拍拍身上的土,担起水往回走去。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想私下得用功,不能叫他打一辈子。
知耻而后勇。下午打坐时我有点走神儿了,久久不能入定。还未想好对付卫波的计策,便觉体内一潭死水忽被激活,刹那间一股热气自脚心窜跳起来,涌泉、然谷、照海、太钟都热了,而后便是直入气穴、四满胸口闷塞,剧痛难当。
是三师傅的棒子打醒了我。他一掌拍在我后背要穴,一股强劲暖流缓缓进入将我体内,丝丝股股硬将邪气逼退。
他扯着嗓门骂道:“你小子不要命了?阴阳互抵,如水火互博,你死我活。内息相斗,气息会走岔。少一刻后,不死才怪呢。”
我不爱练气,不是因为它枯燥,而是完全听不懂。三师傅老是讲要无杂念,集中意念于一点。进入似醒非醒、似知非知的境界,用肚子呼吸,浅吸变长吸什么的。没几年功夫练不好。
我练功太晚,得学速成。要不就是蹩门的,一招鲜,吃遍天。若循规蹈矩,一辈子也打不过卫波。因为你练人家也练,你底子又不如他。总也赶不上。
要学就学陈丕的功夫,在分水镇打捕快的拳脚才叫厉害。对了,找四师傅去。
我匆匆吃罢晚饭,去到四师傅陈丕屋中。他正在灯下看戏文拉胡琴。听我说明来意,他的头摆得象拨浪鼓,“功夫哪有速成的?练武不练功就是一场空。一招一式都得有气当靠山。否则即使击中对手,也只是伤及皮毛,如同在人家身上挠挠痒。”
我反驳道:“光有内力,也不能杀死对手啊。刺客只有一次机会,最好是一招致命,挥手毙敌。和对方死缠烂打,拼内功,吃亏的只能是我们,所以我想学速成法。”
陈丕拾起一块松香,匀匀地滑抹在琴弦上,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他道“听你小子说得也有些歪理。好了好了,我要拉胡琴,你走吧。我可不会一招致命的方法。你去自创吧。”
后来,他禁不住我磨,答应只教一招。
“如果对方抓住你的腕子,拼命往他怀里拽,你有办法吗?”我抓住他腕子问?这方面我吃了不少亏。
他挂起胡琴道:“这叫‘拽老牛’,你要是被拽过去可就倒霉了。你的身子只能随人摆布。”他并没往回拽,而是手腕向上一挑,手臂一曲,轻易从我手中挣脱了。
他解释道:“你想,腕子被捉要挣脱,该从哪个方向?往上吗?人家的掌心压着你,向下比向上力气大,你出不去的。得从最薄弱的虎口处逃脱。对方即使力大无比,虎口处也只是几根指头的力量。你用腕力和小臂的力气完全可以逃脱。这下就对了。”
我试了一遍果然好用。
“说话算数,你别再打搅我了。”他一手指着我的鼻子,一手去探墙上的胡琴。
“这招叫什么?”我还不想走。
“你爱怎么叫都行,记住,所谓功夫,其实就是以多打少,以强打弱,以大腿打胳膊,这就是武术。你平时多琢磨,那‘拽老牛’就不怕了。好了,该走了。”
“我这就走,师傅你看的是哪出戏?”
“《白门楼》”
“是三国戏吗,我最爱听三国,给我讲讲吧”
“快滚,否则我揍你”。陈丕扬起胡琴,向我头上虚打来。
我吐吐舌头,跑了出去,此行收获不少。这一晚,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我开始自创招式了。
第二天挑水时也无一丝睡意,边走还边琢磨招式呢。见山下小潭边来了一群后生,提着水桶赶着水车,一个个素衣白裤扎着练功带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一打听,方知他们是金鲨门的卫家子弟。今年雨少,他们那里的几眼井干了,只得步行几十里来此挑水了。如此说来,金鲨门离这里也不远。
和我年纪相仿的几个分别叫卫元、卫化、卫良。年龄较大的,在赌钱的几个叫卫禁、卫欣、卫彤。又高又瘦的卫禁是他们的头。我听卫英姐说过,他的刀疾得象电,快得象风,连金鲨门师傅段老大、段老二都不是他的对手。
据说,卫禁十五岁就参加行刺了。这在四兽山里是唯一的。甚至可以说,实际他跟师父们是一辈的,吃小灶、带徒弟,杀人,领赏金。不过他还是乐意和大伙来挑水,可以趁机玩玩赌,红火儿一阵。
卫元是个机灵的小矮个,他把我的扁担卸下招呼道:“卫家兄弟亲如一家,来来来闲着无聊玩儿上一阵,增加增加感情。”
大脑袋的卫化向卫禁介绍道:“大哥,他就是银虎门新收的卫逊,去年在文家赌场他还当过庄手呢。”
卫禁闻听,马上站起来说:“小兄弟不简单,哥哥就爱赌钱,可惜赌技稀松,输多赢少,教教哥哥如何?”说着将一副骰子递给我。
我想推辞说不会,可人家怎么信呢。
借口身无分文,还急着挑水,既无钱又有事,这理由可以了吧。
可他们还不放手,花眼卫良从水车上提出一贯钱,说啥时候有啥时还,还不起不还。卫禁又吩咐卫化给银虎门先送两车水。
我说使不得,再说水车上不了坡啊。
卫禁道:“那你们几个不玩的,轮着挑水。卫化去跟孙师傅说,给这位小兄弟放天假。就说我有事情要卫逊帮忙。银虎门几个师傅都和我不错。我还教过陈丕十面破浪刀呢,贼铁。”
他并没有吹牛。后来我看石筝社的排名,书上讲卫禁十九岁时,已经是天下最快的刀手了。这可是武林百年的奇迹了。谁曾想,后来又出了个更小的武丁未。这些奇迹我都亲眼所见。是不是太有眼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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