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路上5（2 / 2）

双铃寺远离闹市本不大，却因为寺中有个木制卧佛而香火不绝。

那些天燕王要到寺里拜佛，周围的小路早已戒严了。

听到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我正要往一旁的灌木里躲，却听一个年青人的声音高叫道：“老荀，抓住那小子，他八成是个贼。”

一个满脸胡茬的捕快，双脚踹镫，朝我直冲来。我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抓起，放置于马背上。

“这不是文家赌场的小庄家么，哪里去？还认得我吗？”我寻声瞧去，暗自叫苦，眼前说话者正是小捕头欧阳风起。

“小人可没犯王法，设赌局的又不是我。”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老荀摁住。

老荀道：“是个小毛贼，欧阳咱莫误了大事，捶他一顿解解气罢吧。”

“老荀，你可小瞧他了，老江、老武、木克托你们过来，这小子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文家赌场的庄手。搜搜他，大老远跑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搜出。欧阳道：“这小子肯定有鬼。这样吧，老荀，你把他送到寺里，交徐林看管，办完事后，咱老道口会合。老江，上官子仙那头你去应付，他说什么都不许顶嘴，先应承下来。其余人跟我查哨。”一伙捕快立刻上了马。

欧阳风起不放心，拨转马头又道：“府尹大人说了，王爷一入咱的地面，就是咱的责任了，有个风吹草动咱就得挨板子。马虎不得。”众人依言行事，小路上荡起一阵黄尘。看来欧阳威望不小。

于是我被老荀带进双铃寺。和尚们为迎接王爷忙碌着，没人顾得上招呼老荀。到了后院一间禅房，看到徐林正和一个老和尚下棋。真是绝配，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的，唐僧老了大概就是这样。徐林则唇红齿白，想必是唐僧小时候的摸样。

老荀一边掏绳子一边说明来意，徐林点点头道：“这里是一方净土，不必捆了吧，他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说罢又摆弄起棋子来。老荀有些尴尬，嘟囔几句便走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逃是逃不掉的。眼前这一老一少身形灵便肯定有功夫，我不是对手。

屋外乱成一片了，这二位棋友却不为所动，直到分出胜负，屋中才有了声音。徐林让老和尚一个炮，结果是个和局。徐林棋艺已很高，周围无人能敌了。

老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徐林的棋艺县里已经鲜有敌手了，又说若不是徐林心慈他输定了。徐林毕竟是个孩子，也不懂客气，揪着和尚还要下。老和尚指指我，小徐林这才罢手。

“你干什么坏事了？只要不是死罪，我和道衔师傅都可帮你，但你得说实话。佛法无边全是为救苦难的，佛前不得打诳语。”徐公子童音未尽一脸稚气地问。我说：“没什么，只是挡了官驾。”

“不可能，我表哥有什么架子？我认识你，你就是赌场变老鼠的哪个人吧。怎么了？又骗人钱了吧，你跑到这儿干什么？”

我懒得理他，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是听着孔融让梨的故事长大的好孩子，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他是上天的宝贝，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公子哥。他的眼里世界美好无比，穷人原比他低一等，等他救赎。所以才会到庙里做做善事。老和尚念句阿弥陀佛关门退去。徐林将棋盘收起道：“你不讲我可不管了，表哥欧阳回来自会见分晓的。这点事要是碰上上官五虎轻者伤残，重者连命也没了。听说御史中丞上官子仙也要来此。你看着办。”

“哼”你个毛孩子乳臭未干，吓唬谁？我那悲惨遭遇他闻所未闻，说出来吓死你。

我一阵冷笑，上官家的来了我就和他拼命，头掉了也要溅他一身血。死有什么可怕的，砍头不就疼一下吗？

死亡是什么，我还说不大准。只觉得穷人就是因为贪生才会穷的，老百姓就是因为怕死才会受欺负的。官家富人，地主恶霸就是看中老百姓这个缺点，才肆意妄为的。天下人有一成不怕死，皇帝老儿的宝座早就不稳了，看谁还敢欺负人？

死后不就变成鬼吗？那就更美了——不用吃肚子也不饿；不用穿身上也不冷。没有疼痛疾病。人人都是高手，脚不着地就可四处游荡。没事儿，找个坏蛋吓吓玩儿，有什么不好。总比当乞丐好。想到这里，我的嘴角露出丝笑容来。

徐林瞅见奇怪道：“你真不在乎？不怕牢狱之灾吗？我看你都能入寺修炼了”。那年徐林该是十三岁，官家子弟能有如此善心，真是难得。

我不说，欧阳捕头也拿我没办法，他压根想不到我要入四兽山当刺客。

可欧阳不是徐林，他会不会把我交给府尹？府尹或许会把我交给善使用酷刑的上官子仙，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死了会有人知道吗？会有人哭吗？不会的。

我的尸体会喂饱些野兽，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一切照旧，太阳还是东起西落，恶人还是世界的霸王。他们弄死我就象无声无息拍死只臭虫。太便利了。

刹那间我想通了。不能这样钻死胡同，不能这样死，不值。千辛万苦跑出来不是送命来的。为什么让那些恶人狗官砍我的头？天经地义吗？我得当个金牌刺客砍他们的头。我得想办法自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前的孩子正好可以利用。虽然于心有愧但机不可失。大丈夫当断不断必为其乱。欧阳风起回来的话，我可一点机会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