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缓和（1 / 1）

果不其然，千愿堂中流言四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武林。众人都在等着看这件事最后该如何收场，一个是兵不血刃、杀孽无数的江湖魔头，一个是自持清高、家世深厚的鹤家嫡子。但千愿堂的人更担心的是，朝媚会答应朝廷的条件，将千愿堂带着走了下坡路。

当朝媚在罄竹居与鹤如轼同房共枕五日的消息传了出去后，分堂堂主们按耐不住联名递交了警醒帖。

朝媚将那寥寥百字的帖子看完，就将帖子扔到了火盆里：“什么都敢说，还暗示我温室里不能待太久，我们习武之人一日受不了寒终生就受不了寒，不利于日后精进功力。”

鹤如轼看了眼火盆：“等会叫秀姑来调小些。”

朝媚看着纸张被火苗吞没，她勾唇而笑：“像我这种人铁石心肠，哪有那么容易就暖了。”

“鹤如轼，”朝媚看他看向自己后才继续问，“你可有婚约？”

鹤如轼沉默，许久之后才张嘴答道：“有。”

朝媚点点头，又问：“那今日你和我的事不怕传到她的耳朵里？”

“就如堂主说的我不了解你们江湖人一样，堂主也不了解我，”鹤如轼开始磨茶粉，“我是嫡子，鹤家家大业大，自然会给我议亲。至于传言，她现在没办法听到。”

朝媚披上薄衣，下床，看那开始出色的茶沫：“你们这些东西，真是稀奇。”

鹤如轼瞧她一眼，放下茶筛，从墙角的一个箱子取出九连环递给她。

朝媚第一次看见所谓的九连环，她好奇地拿在手中端详。

鹤如轼又开始继续研制他的末茶：“你不要打扰我，先解解九连环。”朝媚难得没有反驳他，鹤如轼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拿着九连环低着头玩得正开心，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鹤如轼完成手上的茶水，晚娆带着一身寒气就推门而入。

“副堂主，你离她远点，先在火边烤烤。”

晚娆奇怪地看向朝媚，朝媚抬头望着她，眼中尽是笑意盈盈的无辜。晚娆宠溺地朝朝媚笑了一下，坐到了火盆边。

“媚儿，差不多了，该回太易阁了。”

朝媚放下手中尚未成功的九连环，没有立刻站起，她习惯性挑眉，低着头道：“确实是个妙东西。听说京城小孩自小玩，几岁就能解开这个。”

“谣言罢了。”鹤如轼将茶水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

朝媚从椅子上站起，转身到床边，利落地穿上整洁的护具便服，绑紧腰带：“晚娆，我们走。”

头也不回，毫无留恋。

鹤如轼被从房门灌进来的风直直吹了一小阵，虽然小厮很快就闭紧了房门，但还是有些许寒意沾染到身上。他盯着那白玉茶杯，茶杯里的末茶水分毫未动。

他的对面是有些许杂乱的床铺，床铺上的被褥并没按照他一贯的习惯折叠成块、整齐摆放。仍有余温。

小厮弯着腰上前来，有些小心翼翼：“公子，别忘了瞿小姐。”

鹤如轼看着他，他是他最信任的下人、也是陪他最久的下人，只是他是母亲调教出来的，承的绝大多数都是母亲的意愿。

这一场戏不仅是千愿堂的人有些慌张，还有他的小厮、驻扎在不远处的那些朝廷官员。

朝媚走在小道上，临近太易阁时，她扭头和晚娆说要去幕篱。

晚娆跟着她停下脚步，她断然没有说不的理由：“媚儿，你可不能真的动心。”

朝媚的语气姿态和往日别无二致：“阿娆，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这么多年，你看我对哪个动过真心？比起虚妄的情爱，我的权势和我俩的性命更加重要。我没有多余的精力花在必然不可能的事情上。”

晚娆眨了下眼，转身。既然朝媚不回太易阁，她就要回自己的烈血居，两人刚好背道而驰。

幕篱是千愿堂的情报汇集处之一，专门存放达官贵人、皇族王室的卷轴资料。

摆放清晰、分门别类，朝媚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这鹤家果然不一般，光是它嫡系一派的资料就占了一个书架；整个鹤家的加起来怕是有一两面墙之多。

翻开鹤如轼的资料，有数百页。

幕篱向来只有她和晚娆可以进，除了日常打扫，其他人都不得靠近。幕篱阴冷，朝媚盘膝而坐，看着看着，突觉微寒。

京城大家鹤家，祖上河内司马氏，累世为官，为四大世家之首。鹤如轼为鹤家第六代嫡孙，六岁进学，十五岁任太子傅，十七岁皇帝亲授职于刑部，手下亡魂无数，刑部三大良煞之首，二十岁其尚未成亲的梓童受其牵连被其仇人暗害，至今昏迷不醒，不日，鹤如轼提交辞呈，立誓再不为官。

朝媚再将他经手办过的案子拿出几件看了一遍，再抬头时已是黑夜。

她将卷轴纸张收好，按最初的方式规整，重新置于高架上。

推开门，直走，右转，穿过寂寞漫长的石板路，再通过在山庄中央的浊池花园，她的太易阁露出了一个角，慢慢出现在眼前。

太易阁中灯火通明，和旁边的罄竹居对比鲜明。

罄竹居黑暗中，鹤如轼望着窗外流水般的银条，轻声开口：“东西拿到了吗？”

“所幸公子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小厮打开小手帕，将那玉佩双手奉上，“奴才确定没有被发现。”

鹤如轼拿起这枚以金箔混合雕刻构成图案的玉佩，果然与他猜想的分毫不差，结果昭然若揭。但一切还是求稳妥为好——“快马加鞭，送至京城交给苏儒源，让他三日内必须给出答复。”。

小厮抱拳低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