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芝从驾驶室里伸头向后看，不禁又仰脸问卫国道：刚才路过这里，他们也没拦我们，为啥现在拦咱们，他们这些“老保”想干啥子？
卫国却倏地道：我晓得了，他们这些狗日的是想抢我们车上的猪！
杨芝不由噢了一声，忙转头叫司机再开快点。
可无论如何，却摆脱不掉后面的追车。“工总司”的那辆美式大道奇，虽是以前从蒋介石军队缴获后又使用至今的老车，上面还载满了人，但是工厂保养得好，它撵起小巧的、但在朝鲜战场用得太狠而换下来的苏式嘎斯51卡车，居然不费劲。
眼看越追越近，卫国车上的红卫兵都急了。
一个持枪的男红卫兵王根生就举起枪来，要向他们射击。
卫国却伸手拦住了他。
卫国车上虽然每人都有武器，但几乎都是长矛以及匕首，只有两杆枪。一杆是老式的仿德国毛瑟的国民党中正步枪，口径毫米；一杆是卫国身上的仿苏联的国产54式冲锋枪，口径毫米。卫国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偷了坦克出了名，又比一般学生更懂军事，所以“红总司”头头就让他使用这杆对他们来说数量还很少的自动武器。
卫国道：根生，你先不要朝人开枪，因为，他们车上人虽多，但没枪，都是些长矛大刀，而且，你那只79步枪，现在子弹太少了，打一发就少一发，还是我来开枪，吓唬吓唬他们！
说完，他就来到车箱后部，从肩上摘下挂着的冲锋枪，握在手里，对着追车，连连大吼道：你们听着，你们别再迫了！如果还追，老子就开抢了！
然而，后车却照追不误。
卫国便拉动枪机，抬起枪口，举枪朝天，嘟嘟嘟……，打了半梭子弹。
后车大约是害怕了，忙减了速，可一会儿，又依旧追来。
卫国便冷冷一笑，再不慌不忙地打开54式冲锋枪上的金属折叠枪托，抬起枪身，稳稳地将枪托抵在肩膀上，然后，把枪口慢慢对准了后车，仔细瞄准他们，做出即将开枪的样子……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终于，后车蓦地迅速减速，又猛地转弯躲闪，然后，咣当几声，车弹跳着冲上马路牙子，戛然停下了。
卫国车上，大家一片欢呼和嘲笑。
嘎斯车便不紧不慢地开远。
做为广播站的原教堂后面，有一个不算很大的院子。那头黑猪，现在就在院中翻着白眼，瞪着大家，誓与革命小将对峙到底。
刚才，把猪抬下车时，猪一挣扎，竟掉下来，反倒把捆住它四蹄的草绳扯断，它便翻身腾起，又匍匐着，从众人裆下钻了出去。
好在小院各门紧闭，它只能在院中做困兽之斗。
于是，小院里便上演了一场人猪大战。
在两个女孩被连续拱倒、四个男孩身上都蹭满泥土的情况下，终于七手八脚地摁住了肥猪，掀翻在地，重新捆好。
然而，这头猪来之不易，可杀它吃肉却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原来，当红卫兵们都围着这只四蹄绑扎、躺在地上哼哼不已的肥猪，兴高采烈，憧憬着即将变成入嘴的喷香猪肉时，远志问大家道；你们谁会杀猪？
大家听了，大眼对着小眼，愁眉苦脸，因为谁也没杀过猪。
不过，他们之中，有几个人看过杀猪，却都没看完全部过程。
于是，卫国告诉远志道：我倒是看过部队炊事班杀猪，可如何用嘴把死猪肚子吹大，然后刮毛，我还没瞧清楚。
瞧到如此，杨芝什么也不说，转身便走了。
卫国却骤然叫道：远志，我来杀猪吧！我就不信，我们红卫兵战士连头猪都杀不了！
远志就拍他肩膀，点点头道：行，你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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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三节打完“牙祭”，不久，又一场激烈的武斗就要发生了……
远志便和几个看过杀猪的红卫兵，一边回忆、一边争论，先找来一个结实点的桌子，把猪侧身撂在上面，又在它脖子的下方，放了一个水桶，准备接猪血。还烧了一大锅开水，留着褪毛时用。
之后，卫国在众战友的几把匕首里，挑了一把长点的，又磨了磨，再咬咬牙，这才上阵杀猪。
但是，那猪斜着眼，见他持刀走来，就马上张嘴嘶叫，并在桌上拼命挣扎，还几乎翻下桌子。
卫国放下刀，与众人干脆用长绳拦腰把它与桌子捆在了一起，又怕它咬人，还将它的嘴也用细绳扎紧了。
然后，卫国握刀，就要杀猪。他这才发现，他怎么也找不准下手的地方。因他不晓得猪心脏的确切位置(那时，南城地区人工杀猪是直刺心脏)。他看别人杀猪，并不是从猪两只前蹄中间进刀，而是从猪脖颈处，向身体方向斜着捅入，才能顺利刺入心脏，一刀毙命，让猪少受罪、少挣扎，还能痛快地放出猪血。
可现在，到底该从这猪脖子上的哪一点下刀呢？而且，这头大肥猪此时仍在疯狂反抗，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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