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玉树临风”的饥渴（1 / 1）

一个人的日子，真是备受身心的煎熬。原来欲望和感情一样，都可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感情也许可以在奋斗里淡化，但是欲望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敲门。于是在独守春闺的寂寞里，只好让身体和月光同眠。

那段时间，我是一个身体和心灵一样寂寞的女人。

胖子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已经不太光顾我这里了。偶尔来转一圈，看看我，也不好说什么多余的话。我觉得我和胖子之间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在心里，在见面时淡淡的微笑里。

“娃娃”成了我这里的常客，还有就是“玉树临风”，也会有事没事往我这里坐坐，聊聊天。我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建立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友谊。

我常常和“玉树临风”在晚饭后一起去散步，有时也邀上“娃娃”。医院后面有条通向乡下的小路，两边绿树成荫。我们就在落霞与晚风中，畅想人生。

“maythenrebeenoughcloudsinyourlifetomakeabeautifulsunset.(希望你的人生中有足够多的阴霾来造就一个美丽的落霞。)，谁知道这些年的事情，会不会成为我们将来的财富呢？”玉树临风在发表他的人生感慨。

“玉树临风”是湘雅的高才生，可是家里很穷，求爷爷告奶奶才好不容易在这小县城里落下脚来，可是骨科竞争厉害，他这人生性淡泊，不愿与人争，所以“生意“了了，自然米米也不多。大学谈的女朋友在省城工作，收入比他好，却总也和他母亲合不来，这段时间，按他的话说，是煮熟的鸭子也要飞了。

我很赞成他的话，“纪伯伦就曾说过，‘怨恨是无能者自慰的武器。’对于生命里必须承受的东西而说不能承受，这是一种愚蠢和怯懦。这些日子，我确实很难过，但恰恰是这份难过，让我不论多难都可以坚持。我最近常常写日记，鞭策自己，相信暗夜总会过去，而一个更好的黎明总会到来。”

“娃娃”总是蹦蹦跳跳的在旁边听我们讲，带着淡淡的开心的或忧郁的微笑。听我们讲得这么文绉绉的，娃娃要时候就会叫道：“想这么深奥干什么？考出去了，多找几个情人，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就好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多好。”现在想来，那时候，“娃娃”一定和我一样，都是落泪得不再落泪，寂寞得快要发疯的女人。“娃娃”的理想真是够人性化的。

其实“娃娃”是对的，那时候，我们对考研抱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还有点“鲤鱼跳龙门”的老思想。事后我觉得，考研其实也是我们这几个倒霉蛋的避难所，不过是转移注意力，到精神世界里去寻求一种慰藉而已。

走累了的时候，我们常常就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玉树临风”有时候偶尔会傻傻的看着我，而“娃娃”总是打趣：“干什么的呢，你们？不可以这么旁若无人，我要抗议。”玉树临风总会去拍她脑袋，“我看看她都不行啊，你叫什么啊。再叫，盯着你看。”而我在他们的目光中，总是有点难堪。那时候，我对“玉树临风”，也就是很好的朋友的感情。

“玉树临风”和我接触得越来越多了，除了白天的溜达，傍晚的散步，晚上他也常常会敲门而入，来和我一起读书、聊天。

到秋天的时候，“玉树临风”几乎每晚都会来，而且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互相交流读书的经验和困惑，但是“玉树临风”常常到很晚都不会走。有时候他会故意的靠近我一些，这样我们就难免会碰到对方的手臂或者身体。那种柔然温热的感觉让我们心慌意乱，于是我们会红着脸马上分开，心里却怦怦之跳。这样的敏感似乎也是与日俱增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狂风摇得窗玻璃咯吱咯吱的响。我们俩在灯下读书。“玉树临风”突然分心道：“紫桐，你冷吗？”

我笑笑：“还好，就是有些脖子疼，背也直不起来了。”

“玉树临风”起身道：“我来帮你按摩按摩。”

可能因为是学医的缘故，“玉树临风”的手艺确实很好，力度适中，穴位按摩很到位很舒服。“玉树临风”从头部开始帮我按摩，慢慢到脖子和背部，还有手臂。他的手柔软又有力，我感觉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呼吸，这种感觉，让我不知不觉的紧张了起来。

“玉树临风”靠在我耳边道：“紫桐，你好紧张。”他这一说我更是手足无措了，我慌忙要推开他，可是他却一把抱住了我，温柔的叫了我一声：“紫桐。”他的那一声呼唤，让我听出了彼此的寂寞。

他把头靠着我的脸，双手交叉紧抱在我的胸前。我闭上眼，感觉到他那柔软的发丝，和双手的悸动。我无力的问道：“你和你女朋友分了吗？”

“还没呢。不过我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没见着她了，这种情况和分了没什么区别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了。”

我想推开他的手，可是他抱紧不放到，口里喃喃道：“紫桐，我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个男人坚实的怀抱，甚至说和李权分了后，那种独身的生活我并没有适应过来。我常常在深夜感觉到身体的寂寞的呼唤，觉得自己常常被欲望所折磨而无力解决。我常常在夜里抚摸着自己年轻丰满的身体，裸体躺在撩人的月光下，欲望和眼泪一起飞。

我知道，“玉树临风”肯定也是一样。

外面风雨声依旧，室内的气氛却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他和我清晰可闻的心跳。我沉默着，身体在呼唤，心灵在拒绝。

“玉树临风”感觉到了我的犹豫，他开始吻我，开始来触摸我的身体。他的手越来越放肆，强烈的揉捏着我的每一寸敏感的一触即发的肌肤。我觉得自己的欲望在霎那间被他点燃，身体像是着了火似的，又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我忍不住的颤抖，觉得一股热浪从上涌到下，又从下涌到上，我一把抱住他，忍不住的要和他应和，忍不住的要和他热烈的纠缠。那一晚，我们抛开书本，极尽能事，酣畅淋漓的享受着这种久违的刺激。

就这样，我们建立了一种称为“第四种感情”的感情。

第四种感情很时髦，很人性，但也很无奈。我和他仍然是朋友，心心相知，惺惺相惜的朋友，但是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我们没有明确的关系，没有承诺，没有将来。他知道我的心还没能腾出地来接受一段新的感情，而他和他的女友，似乎也是藕断丝连。而且我们报考的学校不一样，我们将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就这样交往着，除了娃娃，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同事加朋友。

这种没有负担的感情让我渐渐的开怀。“玉树临风”偶尔的留宿，也缓解了我身体的寂寞的煎熬。我的病开始好了很多了。其实人生存的要求很卑微，也许就是欲望的丁点满足。

我真的很感叹“娃娃”那句多找几个情人的理想，何其真实的欲望，何其卑微的祈祷。但其实娃娃并不是乱来的人。

我和“玉树临风”的感情到元月份后就趋近尾声了，我以五分之差落选，而他却成功的入了湘雅。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那个高官老男人强暴了我，却没有给我想要的前程，我只好继续第二年的奋斗，再次冲击我那蒙昧以求的高等学府。

“娃娃”这年比我们都差了点，她也只好留下了和我一起，仍旧坚持我们的考研之路。但她的坚持，比我来得更辛苦。她还有个两岁的孩子，经济压力本来就很重。

“玉树临风”走了后，我又陷入了新的寂寞里。“娃娃”一直都是寂寞的女人。于是我们常常窝在一起，开玩笑道：“走，找情人去。”但是事实上，我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医院里也常常会有些中年男人打“娃娃”的主意，要么就是朝着“娃娃”开下流的玩笑，要么就是冷不丁的吃“娃娃”的豆腐。有一次，“娃娃”看完病，在走廊上溜达，眼科的周医生见了“娃娃”，笑道：“‘娃娃’，听说你在考研，请问bush是什么意思？”

周医生四十多岁了，又矮又胖，还秃顶。“娃娃”没见机，道：“是灌木丛的意思。”

老周笑道：“灌木丛有水吗？”

在一起的还有普外的老林，朝“娃娃”道：“老周是问你你的灌木丛在哪里？他想见识见识。”

走廊上还站了好几个医生和病人，大家哄然笑开了。娃娃气得脸都白了，顺手捡了根木头朝他们一甩，插着手就破口大骂起来，一边骂一边哭，完了，跑到我那里，抱着我就痛哭流涕。“娃娃”对我说，这些下流东西真是恶心。“娃娃”痛恨这些男人。“娃娃”痛恨自己的命运。

但是有一天，我们两一起散步的时候，“娃娃”很无奈的跟我说，“有时候真恨不得去玩，玩完了就算了。像我这样，就像夜里的鬼火，只能自燃，觉得生命的激情都空耗了。再过几年，人也老了，青春也没了。回过头来，这样美丽的年纪，却整整是一片空白。连一个女人基本的需求都得不到解决。真是活得窝囊透了。”

后来“娃娃”也偶尔在外面玩，“娃娃”说，从这之后，才知道什么是“人本主义”。我们彼此原谅自己的一点小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