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散魄剑法（2 / 2）

抬头看时，对面仍立在原处的男子面有讶异之色，心中不由一懔。

刚才那下交击，自己刹时连出六剑，将上身要害防得滴水不漏，才勉强捱住对方貌似轻飘到无力、实则蕴满劲力的一剑。但最高明的是对方出剑的时机之巧，恰在自己力尽时，若换了一般人定难避得开这一剑，偏自己所练的武当内功长处在于连绵不绝，体内真气始终保持着一个不间断水准，方能在危急时及时运气出招相格。

换句话说，若这一剑就是对方的实力，即管对方武功远高明过自己，自己也有办法应对。

林毅讶道：“我剑发于你力尽之时，且走了你剑所难及的角度，却未料到你这套剑法如此牢固。”

文观止屏神端剑，淡淡道：“这是由太极剑衍化出来的两仪剑，在下一人独使，未能尽出其威力之半，徒然贻笑方家。”林毅摇头道：“这剑法已非常高明。尝闻家师称武当掌教申辰道人资质平庸，今日才敢相信，否则若真能悟透这套剑法，以他那把年纪得来的修为，胜是胜不了家师的散魄五剑，却不至要拼着自废武功才能折断家师长剑。”

文观止听他虽起句称赞，但语气甚是自负，不由轻轻一笑。他修养甚佳，虽只一笑，已含了无穷之意。

林毅回应一笑，眼神陡转凌厉，语声仍是那么冷静：“投桃当报李，既让我见识了这么高明的剑法，少不得要请文兄弟赏鉴敝庄剑法。在下不才，只配受家师三招剑法，姑以一招敬之。”

“之”字刚落的刹那，文观止突觉迫人气势强压而来，周身俱有被强力按握的错觉，情知对方气势远强过自己，多挺片刻亦无益，清叱一声，连步前踏，长剑以划带削，疾攻前去。

林毅双目陡然间神光大闪，一时两人所在的狭小空间内连时间亦凝固。

文观止立时只觉自己一直拼力稳固的灵台似受惊雷一击，摇摇欲坠，心中大骇，长剑疾收，两仪剑法全力施展，舞出圈圈错综复杂的剑光。

压力陡消。

林毅同刻身动，连同长只三尺的利剑再次化入虚影。

连串叮当响起。

白衣少年只觉似被暴风雨同时从四面八方狂袭，每一滴雨滴在剑身上，均发出一声金铁交鸣。

响声突止。

文观止静立不动，左腿成弓，右手长剑横端胸前，双目垂视。

林毅立在原处，缓缓回剑鞘内，道：“两仪剑法，嘿！果然高明！”

末字刚落，白衣少年手中长剑“喀”地一声，齐中断裂，半截断剑坠地。鲜红从他双肩、大腿、右肋和右胸处迅速浸出来，在白衣上越浸越多，触目惊心。

“这是散魄剑的‘散灵式’，虽只一式，却可挥出百剑，”林毅转身迈步，“看在你能捱过这百剑的份儿上，我不杀你。”

“嗤――”

林毅停住脚步，看看左后侧地上一道长过五尺的剑痕。

文观止的声音从后传来：“我仍未尽……尽全力！”似连气也运不上来的语声中，末两字几是吼出来。

林毅仍背对着他，目中露出一丝异色：“输赢对你真这么重要吗？”

少年慢慢立直，声音重回平静：“我并未尽全力。”虽是重复的句子，却显出不同的意味。

麻衣男子冷静地道：“我胜过你的地方正在于能在你未尽全力的时候杀了你。”再不答话，大步前迈，转眼间消失在官道远处。

文观止心中一沉，浑体一松，“扑”地跪倒，手中断剑掉到地下。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血团连同被击溃的灵台一起渐渐将整件白衫和整个身体都浸遍，他侧身软倒，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即便是遇到孟行远、广寒宫少宫主那样的角色，他也未有过这刻的无力感。那种自知不及而退却，与被人彻底之极地击败有着天与地的差异。

这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完全地击败。

一双布鞋忽然出现在眼前。

文观止勉强抬眼，入目赫然是林毅的鹰鼻。

麻衣男子半跪下来，摇头叹道：“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唉。”似笑非笑地再叹口气，扶起少年。

文观止再压不下心中酸楚，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顺颊滑下去。

＊＊＊

魏应勉从林中走出来，立在官道边看着右手小指上的一点血口，双眉紧皱。

若非太过轻敌，怎会中对方如此伎俩，被伤了手指？不过谁知道那小子竟会在连射出四只寻常长箭后、在临死前射出这么一只连箭杆都带细刺的箭呢？

眼角忽然微挑，文瞻遗静立的身影摄入目中。

魏应勉一声长笑道：“送死么？！正好省下追人的脚力！”

文瞻遗立在官道中央，表情异常平静，说道：“你全杀了他们？”

魏应勉手按剑柄上：“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文瞻遗目光中闪过奇异的神色：“四条人命，足够换你的命四次了……”

魏应勉有笑声无笑意地打个哈哈，哼道：“笑话！你是我对手么？！顺便说一句，你那白衣小子，这刻正和我十九师弟小聚，只怕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他虽自忖武功在对方之上，但仍不忘借文观止打击对方，攻敌先攻其心。

文瞻遗却反露出一个微笑，道：“请勿为犬子担心，即管是林映律亲临，我也有自信他不会死。反倒是阁下，难道真以为文某技不如人么？”

魏应勉眼神一变，森然道：“孰强孰弱，试过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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