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苍穹无限 2（2 / 2）

任家不想搬走，不但是因为拆迁补偿标准太低――无论怎么说，也不想与打着政府旗号、也就是与政府为敌的。主要是老爷爷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有感情了，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离开无异是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向来以孝道为重的任家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也是的，这次的拆迁劳民伤财，已闹得民怨沸腾，说不定就夭折了。再说，任家没有拆迁的必要，不说沿街平房影响市容吗？那他家就自己加盖楼房不就行了，凭什么自家辛苦置办的家业，你们嘴再大也不能想怎么搜刮就怎么搜刮，强盗吗？这可是新社会，不是无法无天的旧社会，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特别是在省城上大学的任老先生的小女任明珠更是天真的认为，她家没什么可怕的，有理走到天边也不怕，不行咱们到省城、到北京，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明里，任老先生一家被当做影响城市形象的拆迁钉子户，堂而皇之的打压；暗里就是耽误江衙内聚敛财富的眼中钉、肉中刺。总而言之，从哪方面讲，任家已成了江衙内拿来做为“扬威立腕”的祭品。特别是做为任家当家人的任老先生一家首当其冲……

在给任家三天限期的最后通牒到期后，江衙内就让人强行拆任宅，当时就把任家老人气死了。任家丧事还未办完、还未出殡，江衙内亲自出马“执行公务……

在失去老人的巨大悲痛中，面对强权，任家不服气，更没有退缩的理由。而江衙内、江成坏岂能把他视为小民的任家放在眼里，面对不肯低头的任家，当即掏出了枪，就要射杀为首的任老先生。任妻为救任老先生，扑向江成坏，身中两弹当即身亡……

江衙内敢当众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任家人真的吓坏了，他江衙内是什么人？！他根本不是人，是恶魔！！！

任明珠眼见母亲躺倒在血泊之中，悲痛欲绝，她怀抱着母亲，双眼喷火瞪着江衙内――一个身穿警服，头顶国徽，本应保一方平安的人，竟能如此无法无天，老天瞎了眼吗，让你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得势！她不信天下之大就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这一开杀戒可不要紧，江衙内更是无所顾忌、穷凶极恶的竟又盯上了任明珠――就你嘴硬，你不就是在省城读了两天书，以为真见得什么大世面了吗？老子告诉你，在哪都一样，衙门朝天开，没钱没势莫进来。今个儿你江大爷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是把老天捅塌了，也得让所有人跟大爷我陪葬！今个大爷就把狠话撂在这，你们是愿意上访啊，还是上告，无论到哪都随你们，不过你们要牢记，你们上访上告一次，大爷我就杀你们任家一个人。你们要是以为离开天安县的地界就可以无所顾及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大爷手下的亡命之徒有的是，老子要是好不了，你们任家谁都别想好，不信大爷就做给你们看，看到底谁怕谁！！！……

江衙内是什么心肠啊，他竟能狠下心来对如花似玉、好的不能再好、病人眼中女菩萨般的任明珠下毒手――他主意已定，任明珠毕竟是见过大世面，有主见，看样子她真要“上窜下跳”的闹下去，还真是个麻烦事。制住了她，任家也就老实了，从此他也就扬名立腕，再没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了。于是他就借任明珠出于义愤，上前与他理论，撕扯中，顺手就向任明珠开了枪，最终，花样年华的任明珠，任老先生的那么一个让人不忍弃、不忍离的爱女，不治身亡……

任老先生面对身亡的爱女，老泪纵横――他这是彻底向杀人不眨眼的江成坏屈服了。并后悔的无地自容，他把一切的祸端都算在了他的头上，是他的无知愚蠢，害了亲人，他现在都不敢有恨江成坏的念头，怕只怕惹了他，其他亲人不得安生。他心已死，如不是不忍留下老父老母、老伴爱女孤单于荒冢之中，他也要陪伴亲人到来世去了……

他要拼命的、孤苦的活着，活在江成坏统治下，也是在为逃离他乡去的亲人们不在那么提心吊胆，怕江成怀一不高兴，不见任家的人，以为在背后捣他的什么鬼，而动杀机追杀亲人们……

任老先生的心已去了，人整天失魂落魄，又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露宿街头的，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日，也是一样活无可活了……

任老先生平日没少有悬壶济世之善举，特别是他曾救治过的病人，有几个已成为了基督徒，他们不仅仅是同情他，还收留了他，让他在城边、他们的小教堂里居住……

在听着教众赞美天主的颂歌声中；在聆听教众虔诚的向天主祷告声中，任老先生皈依了主，成了天主的信徒――他相信主说的都是真理，他是有罪、罪孽深重，如不是他不识好歹，任家怎么会如此悲惨，他要在主面前赎自己的罪。并乞求主，能保佑活着的家人平安；能收留逝去的亲人去天堂，庇护在主的福音（荫）下，永享快乐幸福……

任老先生走到这一步，给自己苦痛的心灵寻找到了寄托、皈依了天主，莫不如说，他已彻底向江成坏为代表的邪恶势力低了头，不但低了头，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一个人能被胁迫威逼到这个地步，已够悲惨了，可是江成坏倒要变本加厉的不放过老先生……

江成坏在省城读书鬼混之时，就曾接触过基督教，对这类宗教他是从心里到外的反感，到现在可以说是仇恨。如不是国家有开放的宗教政策，他怕弄出国际事件，那他早都将天安的基督教铲除了。当然，他之所以与天安基督教一时还算相安无事，是认为基督教还有可利用的一面，那就是基督教传达教诲教众的自我悔罪――人家打你左脸，你要把右脸伸给人家，让人打到解气为止。这样的人好啊！怎么欺压那都是哑巴吃黄连。不过他也很讨厌，教众祷告自己有罪，请主饶恕他们的罪不算，还要假装仁慈的请求主也饶恕还不知悔改、继续为恶之人的罪，这不是在咒人吗？别看江成坏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也有迷信的一面，否则他也不会怕夜晚被噩梦缠身惊扰的六神无主的可怕经历了……

当他得知他应视为仇敌的任老先生信了基督教之后，难免觉耳根发热，以为定是老先生在咒他，更显他的猖狂至极，竟在那小教堂、当着教众的面肆意蹂躏欺辱任老先生――他让任老先生说自己是条癞皮狗，并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他让任老先生在地上来回爬学狗叫；他扔给任老先生一块骨头让他用嘴叼着，从他的胯下钻过。任老先生的唯唯诺诺、俯首帖耳，让他不由不得意忘形，也大解他心疑。尽管他知定会有教众在心中祷告上帝惩罚他，解救任老先生，至此他非但不生气，更是要狂笑来显示他有多么英明伟大：看你们的兄弟在受欺压，你们怎么不让你们的父、你们的主来显灵救他，降罪于本大爷？！我知你们心中不服，没少用恶毒的祷告诅咒本大爷，本大爷一点都不怕，还上帝呢！如果有上帝，本大爷就是上帝的上帝！！在本上帝的眼里，你们所谓的慈悲、忍让就是没有血性，没有人格，在无以复加的给你们的无情无义、所谓心中装着的大爱找借口、贴金……

寒青对任老先生的遭遇，不能不感叹――看他有多可怜，身世悲惨，受尽了屈辱打击，尝尽了生死离别，他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了仇恨。因为他相信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在上帝那为自己、为亲人找到了归宿，祈望能在上帝的庇佑下拥有幸福，公平公正，没成想一样要忍受屈辱，并使上帝蒙羞。人呢，如果算是动物，而有的人、象江成坏这样的，连动物畜类都不如；如果人算是动物，那人是动物中同类拼杀最残酷的动物，从精神到肉体……

感叹归感叹，寒青与寒梅大姐一样，并不是刻意诋毁什么宗教，就拿基督教来说，丹晨与他们一样愿意成就这样的境界――如果信徒必经过我的手得到食物，哪怕他们在饭前祷告是神的赐予，而不知感谢自己，也不会介意。完全可以换个角度来看，给他食物的人岂不成了天使!但无论怎么说，毕竟国情不同，此举在不能包容的人面前，还是在心中比较好。就中国传统来说，能信基督教的总归是少数，凡事要懂得检点，让人误解就不好了。

当然，寒青与大姐、丹晨代表他们的天安村――在这世外的桃源，更是要成就、也能成就这样的大写的胸襟：我们不管他人信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看只看，他们是不是一个好人，从中是不是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

天安县的经济已颓废到极点，甚至可以说，政府财政已经破产。不过，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天安城的主要街道、街景倒还有一看――楼房林立的、别管城大城小，乍一看还真有点大城市的意味，实则门面就是门面，看有的沿街个体商铺的楼房是怎么起来的，不是县里要求要建不低于三层的沿街商铺吗，因为没那个财力，就只建三层一个门面，里面都是空架子……

现在的天安县，早已是工业工业不行，农业农业上不去，商业更是一样的凋零闭落。至于靠房地产维持几年的虚假繁荣，由于购买力低，业已破灭，连银行都有被上级撤消、倒闭、相关人员失业的了，可见天安县的经济已经崩溃到了什么地步？政府连路灯的电费都已拿不出了；同样，政府连公务员的工资也不可能及时发出，最多欠薪达七个月之久……

说到房地产，那更是天安的天大的笑谈，相当数量的房地产，因少有人居住，也就难见几家灯火，到了夜晚不能不让愤愤不平的人嗤之为空城、死城。也是的，一个县城经济上都到了连主路上基本的路灯都用不起的地步，那这个城市离死亡还能有多远？！在天安县，不管怎么说，机关事业单位，依然是顶好的谋生混饭吃的好地方，毕竟是吃财政，县里如出不起待遇，那再难，终究会有上级承担。如你再掌握点实权，就更有你的甜头吃了。不过，越是好的机关事业单位，没有相当的关系，走不到相当的关系，你是进不去的。事实上，机关事业单位做为强势群体，只是维护天安县仅存的一点门面、生气。大量失业、下岗人员，基本上能出去讨生活的都出去讨生活了，因此县城人少了，更缺少了人气，那就如死了一般。天安城这死，能死到什么程度？有的房地产商，房产实在是闲置不起了――只要你每年交上暖气费就让你住，这样无异等于白住，就这样，一样少有人居住，毕竟长达半年的取暖费用也不低，可见天安的生存基础，该有多么差……

天安县到了捉襟见肘、举步维艰的地步都是江衙内的一手遮天的父亲江老大大搞特搞政绩工程、形象工程搞的。他这个人好大喜功惯了，有一元钱，他想干一百万的事，他光顾着头脑发热了，就没好好想想天安县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哪有那个购买力买他兴建的大量房地产“豪宅”，这不作死吗？！那几年大搞特搞房地产开发，确实给他捞取了不少虚华的政治资本，他倒也会见好就收，拍拍屁股就走了，把一屁股不好擦的、臭不可闻的屎都留下来，让天安县更是臭名臭四方……

江老大是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了李父――全县财政亏空数以亿计，全县受牵连的三角债，明着一样要数以亿计，暗里更是有过而无不及，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机关事业单位修建楼堂馆所，及为小利益团体谋福利欠下的亏空......

李父到今天总算明白了，他当的这个官有多倒霉，他一直就象、其实就是个提线木偶，从未真正掌握过什么权利，明里暗里都在受人左右、摆布，被人装进了套里，想明白已晚了。就是真的让他当什么挡箭牌、替罪羊，他也只能认了――你要不听话，就完全可能弄你个畏罪自杀，那更是越描越黑，到了还要牵连家里人。他承担一切，至少家人能有好日子过，真走到走投无路，也算有一点自我安慰了……

李父现在是停职检查，至于他能不能过关，何时过关，都很难说，但愿他只是幕后黑手的缓兵之计，等过了风头浪尖，能无官一身轻就算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