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师伟问她:“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回心转意?”
杜宇说:“给我爱。可你给得出来吗?你给不出来。”
是的,师伟给不出爱,没人能给得出自己根本体会不到的东西。杜宇的话不是在指明方向,而是在扼杀师伟心存侥幸的希望。
可是,师伟更清楚的是,在自己一片空白的情感世界里,杜宇,就是他这个濒死的溺水者唯一的稻草。
他必须得到杜宇,因为,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师伟必须学会爱。
所以,对于师伟来说,牺牲爱着他的乔北,真的是小事一桩,为了杜宇,他连他自己都可以牺牲。
南京的深秋,有温暖透明的阳光。我就坐在阳光的怀抱中,可我浑身发冷。
师伟停止了讲述,他那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直刺进我羸弱的心脏。
我们陪江水明到抚顺,第一次见到杜宇时,曾顺口问杜宇,是否见过其他同学,杜宇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那是因为,她真的见了一个同学,师伟。
我们去“竹玲珑”吃饭时,杜宇脸色微微绯红地接听着电话,那电话,也来自师伟。
那时,我与杜宇座位相对,却浑然不觉,我和她之间,因了师伟,会有着怎样微妙而奇异的因缘际会。
正是为了唤回杜宇的爱,师伟选择了我,练习爱。
那我是应该怨恨杜宇俘获了师伟,还是应该感谢她把师伟不动声色地推到了我的身侧,给了我暂时的如愿以偿?
我抱着怀,牙齿喀哒作响,我觉得我的精神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我想尖叫着大哭出来。
有人吗?有人来救我一下吗?
就在这时,在展厅通往后院的横廊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葛萧。
多日不见,他瘦削如落叶的白杨,只有那双深沉的眼,清澈如初。
为着死党江水明,你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葛萧站在横廊的玻璃幕墙后面,阳光照射在横廊下的水面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晕,那光晕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幕墙时,有轻微的扭曲变形,映射着漂浮的微尘,形成两带宽大光影。
葛萧正在那两带光影之间,像极了舒展着羽翼的天使,就连他此时苍白的面容、忧伤的眼神,也像直接拷贝自希腊神话中那个月光下化身水仙的美少年。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会是那个救我的人。你从来不会让我沉沦苦海,我一直都知道的。此时,你温暖的手心,你好听的声音,你包容的怀抱,都像寒冷冬夜的篝火一样诱人。
葛萧,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未让我失望。
看着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葛萧急急向前走了几步,就要走出幕墙的遮蔽。
我忽然从坠入深渊的失重感中惊醒过来,我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目光看着别处的师伟,我重新望向了葛萧,轻轻地摇了摇头。
葛萧猝然收住了脚步。
对不起,葛萧,这次的伤痛,你安慰不了。
那伤痛,来自师伟。那伤痛,依然有糖的诱惑味道。那伤痛,我拒绝不了。
师伟把我推上死路,我就会享受那无边的黑暗和黑暗前最后的一点温度。
只要师伟没说分手,温度就还在,即使寂寥若晨星,即使微弱如萤火,也让我愿意拿余生去交换。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许多光阴,葛萧从我的目光里听见了我对他说的话,就像那一个又一个静默着的电话,语言在我们之间,反而是可笑的累赘。
他凝视着我,缓缓地退回到原地,缓缓地转身,然后缓缓地消失在无数看展的观众中。
对不起,葛萧。
这次,你救不了我,这是我的单刀赴会,我已经抱了死念。
死念,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精神动力,所以才会有背水一战的经典,所以才会有破釜沉舟的传奇。死念一出,我在顷刻间平静下来。
我说:“师伟,你告诉我这么多,这是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
师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虽然灰败却带着恬淡笑容的脸,他靠在藤椅上的身子慢慢前倾,他研究着我的表情,“乔北,你的迷人之处就在于,你的伤感和脆弱无处不在,而你的冷静和镇定,又总来得出人意料。可是,有一点你错了,”他的唇上带了冷冷的嘲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因为我信任你。”
我错愕地看着他。
师伟的眼神中有陆离的邪气,“我只是在试验这种讲述方式是不是会打动人心,乔北,”他的声音缓慢冰冷,他的眼神带着地狱的阴霾,“这也只是一次,以你为试验品的,练习。”
他的唇角有西伯利亚席卷大地的寒冷,“仅此而已。”
方晓天问江水明,有没有兴趣去上海。江水明说,南京才是我的城市。
谭晶晶说:“江水明,你肯定是大脑缺水严重,脑细胞直接集体干瘪。”
方晓天反而不介意,提醒江水明:“这是你的首展,以后的路不想顺一些?”
江水明说:“这是我的告别展,以后我不会走这条路。”他的脸上,有难得的认真。
方晓天看着江水明,忽然和江水明一起笑了。
彩云易散,韶光难寻。再热闹的展览,临到日暮西山,也会人声萧条。
人群慢慢散去,如退潮的浪,呼啸翻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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