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移,悄然点滴偷去一个下午的辰光。
笔头停得久便失水发涩,比不上他脸上笑的干涩。揽住拂起的草色直纹的袖摆,半开呵上一口叹气,见端石卧梅砚上现了水雾,他伸出手磨起墨来。
那一块墨,庵琴式,流水断,仿琴形,精工细作。
上回李群玉外遣临川郡前赠与他的。塑成那样的形状,不过是用余更适小巧把玩罢了。启封一旬光景,下两角已磨去,他这才重又注意起它的形状来……
有个人,常喜欢琴。
右拨琴弦,左按取音,静敛水眸,周身常常有化不开的哀伤凝聚。
那墨晕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上拨开,他机械继续推着墨,过去的事情恍然一件件眼前反复。
如今回头,叫人忽喜,忽悲。
墨备纸铺,望望天色,想起晚上接踵而至的老人家的提点,他只觉得书房分外寂静。提笔写下几字,笔重千钧,又是一字,沉定住心,再来一字,眉头蹙得越发厉害。
在那额头中间蹙起的一道深深的纹路,从今往后再没人能抚得平。
第一封简府,寄信人是薛纺。言辞温婉,客套礼数皆是周全,配的也是行云流水的蝇头小楷与素白绢笺,秀致雅约扑面而来。薛纺说今年已定下恪王与恪王妃一同来府里团聚过年,为媳的她因此不得不操持,要年后方才能启程南阳,而简书同公务繁忙,恐怕今次只得她一人前去。所以来问薛镜可否愿结伴同行。
第二封翁府,寄信的是薛绰。言辞……言辞只能用开门见山,直奔正题来形容。薛绰在奉苻憋得慌。临近年关。她夫君翁颜漱和翁家二老,又得在京郊与守备官兵共度新春。她便决定一人抱着元憬。元悯先回南阳,一并过了新年再庆寿。如此她一人对着两个娃娃和奶娘觉得分外寂寞,所以来邀薛镜一起上路,不日便出发。字用的是行楷,读来还算条理。再看那一般宣纸上龙飞凤舞,薛镜摇头只觉得这姐妹二人的性子真是十年来无甚变化。
第三封,与其说是薛府,倒不如说是薛融地私信。
一展开来,先是关切问好,叮嘱需注意身体,告诫孤身在外需谨慎小心,然后便开始侃侃如何打理管府上下要点。管则晏恃于多年持重自负,多半不会强硬。若是小心抵住拿捏,有望维衡---这点薛镜也是同样意思。三四夫人如虎狼伺机,不可不防。而薛融却言予先他几日时间“收拾”,称说是“不劳多心”。让她宽慰之余又嗅到丝阴谋气息。http最后又告诫:需在管府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不能总是仰赖花清花媛二人。
只字不提被打去的一条性命,薛融反而夸说她目前“无过”。“若有其它偏颇管福会相帮”----早年薛家于他有大恩,可以尽管信任。在薛镜接过第一次随帐簿一并送花清转递地信笺时候就大吃一惊,难怪管家动静薛融都了如指掌,原来是插下暗桩关系。
薛融对她是片好心好意,纯兄长式的。
薛镜却想象不出到现在若他们两人私下面对,会如何像信上一般老友阔别再逢口气。
这第一封,薛镜拿不下主意。贺寿是大事,礼节上她应与管则晏一同出席。决定何时启程,何时回程,用什么作礼也要协商。想到还要去枕玉楼一次,薛镜免不了头皮发麻,再掺点“心虚”。此外,薛纺也有点蹊跷。
薛纺嫁来奉苻最早,一直与薛镜无甚往来,私交也算不得好,相约去贺寿那也是月余后地事情,何况……想象一下朝堂上壁垒分明的两大家的掌权柄者的夫人们,做着同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往南阳去,谈笑风生,家长里短。
薛纺也许未感觉,薛镜却直觉得怪异。
不过,若是国舅国丈的简书同和管则晏无所谓,那她俩不如也无所谓一下。只是这回,似乎薛纺先是来主动,想攀谈上她地。
这说明什么?薛镜唇角一弯:看来里头有话。
这第二封,薛镜可以立刻回绝:不行。不是当元憬和元悯的兼职照料太过麻烦,事实上这两个孩子比简沉誉可爱上太多,薛绰相处起来也是自在舒服。只是刚刚挖得枚棋子,管府得深水尚不能容忍薛镜心无旁骛地在南阳悠哉游哉上一月半。
至于第三封……
果然每次与薛融有关的题目是最难得出结果的。
薛镜拨弄着粉瓷瓶里的小花儿,凑近嗅一嗅,无香,面上不觉失望。不过冬天里天寒地冻的,梅花又还未开,倒是难为采花人了。
“这花是香的。”花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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