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1 / 1）

昏黄的烛光下，夜歌看着秋水往大雕“阿六”腿上的竹筒里放信件。“阿六”是师傅养的大雕，师傅说它是他第六个徒弟，因此叫它阿六。盖上竹筒盖子，秋水从窗口把阿六放了出去。阿六稍稍盘旋了一下，直往北而去。

下了朝，龙吟箫和龙绝箫一起用膳。酒过三巡，龙吟箫沉吟着开口：“皇兄，昨日那个风筝的主人，她、她……”

“你看上她了？那就把她带走吧！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皇兄！臣弟想娶她做侧妃。所以……”

“侧妃？”龙绝箫愣了愣。他深知自己这个弟弟对女色向来没什么爱好，府中只有几个侍妾，别说侧妃，就是庶妃都没有。那个风筝主人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子，竟然让他起了立侧妃的念头。

见他不语，龙吟箫以为他是不同意：“皇兄，夜歌真的很好，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我还想立她为正妃呢！”

“夜歌？名字倒是很好听。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个好姑娘。只是西宫住的都是些身份低下的女子，你立她为侧妃，已经是抬举她了。”

“这么说，皇兄是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驳过你的面子吗？你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做兄长的当然要玉成了！只不知她住哪个殿？”见龙吟箫欣喜若狂，龙绝箫忍不住笑了。

“什么殿？”龙吟箫愣在当场：“我忘了问了……”

龙吟箫忍住笑，对李国忠道：“你去告诉西宫管事，让那个叫夜歌的姑娘到重阳殿来。”

李国忠应声出去了，龙吟箫慌忙站起，整了整衣裳，又喝了口茶去酒气，惹得龙绝箫窃笑不已。两人坐到重阳殿的偏殿，龙绝箫道：“你那位夜歌姑娘到来还有一会，不如我们下盘棋吧。”

夜歌和秋水刚用完饭，西宫主管于公公站在宫门口宣夜歌进宫。夜歌似乎早料到了，从容不迫的站起道：“容我去换件衣服吧！”秋水紧随其后，两人进入室内。

夜歌挑了件粉紫纱纹双裙宫装，袖口绣了蝴蝶和兰花，下摆是水云纹的，很宽大。腰间的带子上垂下两串珍珠流苏。换上同色的沉香屐，芙蓉髻上斜斜的插了个双飞凤簪，正中的滴水钻正好垂在额前。涂上了淡淡的唇彩，秋水喃喃道：“好美……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为你发狂的……”

夜歌斜了她一眼，快步出去了，秋水跟在她身后。出了宫门，只见一顶两人抬小轿停在宫门口，于公公正和抬轿子的太监在说话。见夜歌出来，脸上都有些不耐久等的神气，夜歌低着头柔声道：“劳各位久等！”秋水遮住他们的目光，扶着夜歌上了轿。

下了五盘棋，龙绝箫见原先和自己棋艺相当的龙吟箫输了五局，不禁有些纳闷：“你的心思不在这啊！待会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位夜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绝代佳人，竟然让我们这不近女色的保亲王失了魂！”

闻言，龙吟箫有些紧张：“皇兄，你答应过我的！”

“什么？”龙绝箫有些吃惊，随即笑道：“你还怕我抢走她不成？看来你真是被她迷住了呢！”

“皇上，夜歌姑娘来了。”李国忠在门口轻声禀报。龙吟箫连忙站起，被龙绝箫强按着坐下了，嘴里道：“传吧！”

夜歌下了轿，重阳殿的宫女打开了门，夜歌对她微微一笑，那宫女呆立当场。秋水扶着她进去了，被李国忠拦在偏殿外。夜歌示意她在这等着，李国忠转身看着夜歌道：“姑娘请……”但看清夜歌的相貌，神色一下变了，嘴里讷讷不成言。夜歌微微俯身行礼，侧过身进去了。

龙吟箫焦急的看着门口，眼见李国忠打开了门，夜歌慢步进来，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龙绝箫温和的说道：“抬起头来。”

夜歌轻笑，眼里闪过一丝戏弄，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龙绝箫。霎那间，笑容凝结在两人脸上，龙绝箫脱口而出道：“是你！”

龙吟箫疑惑道：“皇兄认识她？”

龙绝箫回过神来，清清嗓子道：“不、不认识……夜歌……姑娘，不知你是哪一年进宫的？令尊是谁？”

夜歌微笑道：“回皇上，夜歌是去年十二月初八进宫的，家父凤栖梧，乃当朝宰相。”

此言一出，龙绝箫和龙吟箫如遭雷击，龙绝箫失声惊叫：“你、你是皇后……你不是疯了吗？”

夜歌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托皇上洪福，夜歌的疯病已经痊愈了。”

龙绝箫看着夜歌一脸嘲弄，心头莫名其妙一阵狂跳：“没想到这夜歌竟是朕的废后……吟箫，她毕竟是废后，身份和别的女子不同，你待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龙吟箫咬牙道：“皇兄已经答应了我，还请你不要忘记！”

龙绝箫看着态度强硬的龙吟箫，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胡乱的点点头。夜歌看着他们争执，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龙吟箫迟疑的看了眼夜歌，轻声道：“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你答应过我的。”

夜歌微敛细眉，柔声道：“夜歌不记得答应过王爷什么？”

龙吟箫变了脸色，大声道：“昨日我和你说过，要封你为侧妃，你答应我的！”

夜歌不紧不慢道：“是王爷说的，夜歌并没做这样的要求。”

龙吟箫气急，夜歌接着道：“刚才皇上也说了，夜歌的身份和别的女子不同。就是做王爷的正妃也绰绰有余。如果王爷真的有心纳夜歌为正妃，夜歌希望王爷能亲自到凤家下聘，并呈上龙家传世玉珏做为聘礼，已示王爷对夜歌的重视。”

一旁的龙绝箫开口道：“传世玉珏？你要保亲王的赤龙珏做聘礼？这又是为何？”

夜歌悠然道：“夜歌去年进宫嫁给皇上为后，天下皆知。皇上不喜夜歌，欲另立新后又无对策，竟然在夜歌膳食中下乌头，以令夜歌神智昏聩，即已夜歌发疯为由，无故废我。此举不仅伤害了我，更令家父颜面无光，被天下人耻笑！如今保亲王诚心待我，欲娶我为妃，夜歌当然希望能一雪前耻，风光出嫁。赤龙珏虽是龙家传世玉珏，但夜歌嫁给保亲王后便是龙家的人，那赤龙珏也仍是龙家之物，夜歌只是借着玉珏凸显一下身份而已，又有何不可？”

龙吟箫惊喜的笑道：“夜歌说的一点不错！我不但会把赤龙珏给你作为聘礼，还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夜歌不是疯子，夜歌是我保亲王龙吟箫的正妃……”

“住口！”龙绝箫大喝一声，心浮气躁的几乎失控。夜歌的话字字在理，深深刺痛他的心。自己为了立沈双蝶为后，确实伤害了夜歌。纵然是凤栖梧提议的，但给夜歌吃乌头，使她发疯的却是自己。而且令他没想到的是，夜歌竟然是自己一直牵挂的女子……心，一下子乱了……平复了一下心情，龙绝箫道：“你先回去吧，待我再想想。这件事牵涉众多，夜歌身份又特殊，我要和母后商量商量。”

“我这就去见母后！”龙吟箫看了眼夜歌，目光坚定，语气温柔：“你放心，母后最疼我，一定会同意我们的事的。”

夜歌不置可否，龙吟箫对她笑了笑，转身快速出去了。龙绝箫抚着额头轻叹：“夜歌……为什么是你呢？”

“你还认得我么？”夜歌走到他跟前，端坐在椅子上：“我以为这么些年，你已经把我忘了。”

龙绝箫的手轻抚上她的脸，喃喃道：“怎么能忘？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我便死在皇叔剑下了。”

夜歌轻笑不语。龙绝箫半蹲在她跟前：“我找了你整整三年，没想到你竟然是凤相的女儿！既然进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你？”

夜歌摇头：“你不知道我是我，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你？”

看似没有逻辑的一句话，却道出了两人早已相识的关系。三年前，皇叔龙剑涛在封地梁州叛乱，龙绝箫亲自征讨，不幸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孤身杀出重围后倒在玉屏山脚下。正好夜歌和大师兄下山买米，夜歌让大师兄先行回山上，自己留下救治他。一个月后，龙绝箫伤愈，夜歌便离去了。后来沈双蝶的父亲、当年的梁州刺史沈昆荣找到了他。龙剑涛作乱时沈昆荣曾率兵征讨，后来又护卫龙绝箫返朝。夜歌给龙绝箫治伤时，两人一直以“姑娘”和“公子”相称，因此龙绝箫寻找夜歌三年未果，之后才一心立沈双蝶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