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北国风光，未到八月，已是满地霜雪。

杨业右手托枪，一步一步重步而行。身上金色的铠甲，伴随一百多名军士性命的重量，压得他每迈出一步，都会“哐当”“哐当”的响声。

多么寂寞和无奈的声响！

杨延玉与众军士同样，一言不发，一步步跟着眼前这个既是父亲又是元帅的大将身后。

在场所有人都为杨业痛心，就像杨业为所有在场之人痛心，一样深刻。

陈家峪。三军约定的地方。

潘美本该带领两万大宋将士，在这里接应自己。

然而眼前空无一人，唯余冰雪上凌乱的车马蹄印，以及偶尔哇哇飞过的寒鸦。

后方。阵阵的脚步之声，将大地撼动得上下颤动。

杨业头微微向右侧去，轻声道：“昭儿。”

众人默然，彼此对视。大家都在别人的眼中，看到悲伤与无奈。

杨业没有听到回应，又喊了一声，直到确认自己的确没有听到回应，他突然大声喊道：“昭儿！延昭！副将杨延昭呢！”

所有人的心情，随着杨业的身躯一直颤动起来。

杨延玉“哐当”地迈出小步，颤道：“我们被契丹军队突袭，副将杨延昭……失散了。”

杨业身体微微转了半圈，闻言急速地转了回去，轻声冷静地应了一声：“哦？”

他转得如此之快，险些将整个上身都扭了过去。不过杨延玉还是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个元帅的无奈，和一个父亲近乎疯狂的悲哀。

前方，一个承受不住烽火的气味，已经残破到不堪入目的小村庄。

两条豺狗并不了解人类的痛楚，依旧争夺着地上腐烂的尸体，直到闻到生人的气息，它们才呲牙，呼着粗气跑开了。

杨业停下脚步，颤抖地伸出左手，指着那村庄道：“有人知道这是哪里么？”

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禀元帅，这里是我的家乡，狼牙村！”

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哦！”杨业看着前方，突然笑着应道，“狼牙村……我认得你的声音了！我记得，那时你曾跟我说：‘希望元帅有机会去看看我的家乡。’”

“是啊！”那个稚嫩的声音喜悦地应道，“虽然说，我爹爹妈妈给你准备的水果，现在说不定正卡在几个契丹人的喉咙，把他们噎死了，不过我真高兴，元帅最后还是来了我的家乡。”

众人哈哈一笑。

杨业微笑道：“你正会说话！”顿了顿，道：“这么多战友来你家乡，你不要请大伙坐坐么？”

马蹄声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