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爱情 第七章（6）（1 / 1）

回学校放假，小甸与秀子手牵着手出去玩，遇见一位捏糖人的老人，两人觉得好玩，便追着老人走，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乡村。玩得筋疲力尽，当两人寻思着往回家的路上走时，一架飞机在头顶轰隆隆骤然响起，周围的村民顿时惊慌失措，纷纷四处逃蹿躲藏。紧接着，炸弹就在身边炸响了，在一片哭爹叫娘之声中，黄土和硝烟遮住了秀子的双眼，她浑身瑟瑟发抖，仿佛掉进一个无底黑洞。

“雷声”过后，当秀子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小甸哥哥埋在怀里，而小甸脸上鲜血直流，左耳朵成了一个血窟窿。天黑下来，冬日的刺骨寒冷袭击着大地，秀子帮小甸哥哥脱下身上的布衫，缠裹在脑袋上包住伤口，牵着小甸哥哥的手，瑟瑟发抖地小心寻找着回家的路。他们不敢走大路，担心被中国人发现。从小父母就告诫他们，千万不要走进中国人的群落里，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穿着日本服装的小孩子，胆颤心惊地在乡村的小路上，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当清晨的太阳徐徐升起时，终于回到了日本人的聚居地，小甸和秀子连冻带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死过去一遭。父亲大声地训斥秀子，母亲则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泣不成声。看着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秀子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往远处走了，死也不再与妈妈分开。

一个月后秀子在学校见到了小甸，可怜的小甸哥哥变成了一只耳朵。经过一个月的治疗，他的左耳永远成了一个难看的结着疮疤的小洞。每次走在小甸身边看着这个小洞，秀子都伤心不已。有一天两个人坐在柴堆上，小甸难过地说：爸爸说了，长大后会娶不到媳妇的。秀子拉着他的手说：别担心，长大后我给你当媳妇，行吗？

大约半年后，小甸的父亲因工作需要调到另一个城市，小甸和母亲也随之离开了。由于走得匆忙，小甸没来及和秀子道别就被父母塞进一辆军用吉普车里。当秀子一天又一天看到小甸的座位上空荡荡的，一天又一天路过小甸家门前，再也找不到小甸哥哥的身影时，才意识到小甸哥哥真的离开了自己。她书包里保存着小甸哥哥的课堂笔记，那是他借给她抄写“解词”用的，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把它还给他了。

1945年秋天，那是一个令秀子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血色黄昏。放学后的秀子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前来接她的妈妈。妈妈难道忘了时间吗？还是遇到了麻烦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秀子一个人纳闷着往家里走，然而当她回到家时，只见家门敞开，屋里一片狼籍，空无一人。妈妈去哪里了？怎么舍得下她的宝贝？弟弟呢？爸爸呢？他们都去哪儿了？为什么平常放在柜子里的食物都不见了？妈妈晾在绳子上的衣服呢？

惊慌失措的秀子哇地哭了起来。哭过之后，她忽然发现卧室的小桌上，一瓶香水赫然摆在一个醒目的位置。那是当初爸爸送给妈妈的结婚礼物，一瓶普通的散发着樱花香味的香水，那也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香水被妈妈从日本带到中国，一直像宝贝一样珍藏着，平常舍不得使用，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拿出来抹一点。

秀子把香水揣进口袋，跑出家门。她一连跑了附近好几个“开拓团”的日本家庭，一家家地敲门。几乎每一家的门都没上锁，一推就开，几乎每一家都是人去楼空。秀子内心生出从未有过的慌乱、不安、恐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当小秀子哭天不应叫地不灵时，爸爸突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