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路上7（1 / 1）

我心里惊中有喜，倒不是因为能见皇子。我是想，这下可以躲开欧阳他们了。

四个高大的保镖在门外守着，除了我两个茶童，能额外进入大殿的仅两人，官品却不高。一个是绿袍犀牛，一个是绿袍海马。可见是燕王心腹。

我站在道衍身后，见对面小和尚在斟茶，便也在面前的杯子里注满茶水，因为走神，茶满了差些溢出。方丈道衍瞪了我一眼。之后，他亲自关上殿门，忽然跪倒在地口呼万岁，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虽说我是假和尚，可也知道和尚除了佛主，上不跪天子，下不跪父母的。更何况他居然把千岁呼作万岁。

燕王跳起，象被雷电击中般面无人色，低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你有几个脑袋，若不是看在你与父皇的交情上，我烧了你这破庙。”

道衍长跪不起，说：“殿下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十年后定是即位者。若有虚言，愿挖臣的双目。近日贫僧在殿堂打坐，似梦似醒间闻得睡佛言语，说燕王神武英明，当作太平天子。之前，睡佛就预言过几件大事，件件属实。贫僧万不敢打诳语”

见燕王环顾左右，道衍忙道：“陛下放心，寺中二十多个小弟子都喝了“绝聪散”是半个聋子，除了撞钟什么也听不见的。”

我吓了一跳，亏我没言语。

看来这方丈除了骨头软还够歹毒的。可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没看出我是个冒牌货。

燕王脸色一变，吩咐心腹道：“把这两个小和尚拖出去弄死。”。两个心腹没弄清楚意思，楞在那里。

我没上当，时刻记得是聋子，充耳不闻面无异色。

见两个小和尚并无反映，王爷摆手说“算了”，态度缓和了许多。

他起身扶起道衍道：“北方也有类似流言，不足为信。圣上洪福齐天寿比南山，不可妄言臆断。”

道衍见王爷并无怪罪意思，胆子更大了，凑在四王爷耳边低语了好一阵。王爷的脸面变化多端，渐渐落出笑容。后又道：“他能干什么？能骑马还是能射箭？他天庭窄小性格柔弱，天生又爱猜忌大臣。哪能担此重任。圣上可看不上他的。”

二人又是一阵耳语后，王爷哈哈大笑道：“好，果真如此,该给卧佛贴金了。你这方丈也别当了，跟我北上如何？”、

道衍忙跪倒谢恩，一脸下贱相，叫人作呕。

忽然间大殿外传来一个声音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因私废公，放了小贼，我看你这乌纱帽戴腻了。”我心里一惊，看来是在说欧阳。

心腹正待出去制止喧哗，燕王摆手招呼道：“走瞧瞧热闹。”看来王爷被这方丈哄得很开心。我只得低头跟在道衍身后，心想就这一条命，丢在哪里都一样。

那日，我见到欧阳风起时，他恰巧是跪在石阶下的。

满院官员围着他和他面前的一个黑衣老头。

我躲在道衍宽大的僧袍后，欧阳又是跪着，根本看不到我。那黑衣老头正是上官子仙。

见亲王走了出来，百官连忙散开，整整队形必恭必敬跪了下来，高呼千岁。

“免礼，平身”四王爷指指欧阳问是怎么回事。上官子仙率先站了起来说，下属徇私枉法，他正在秉公办案。

说话间这家伙一脸阴色，似乎连王爷也不放在眼里。王爷心怀不满但嘴上却说，你继续审案就当我不在罢了。

左右早有人抬来几案，撑起凉伞。王爷摆手叫来道衍同坐，是要旁听。

上官子仙得意起来，走向百官道：“怎么样，老朽官居二品御史中丞专职纠劾百司，辨明原委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大事奏裁，小事有权立断，凡大臣奸邪、小人拘党、作威福乱政者劾，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按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入者理辩之，对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朝有大政，可以预议。此等小事有权当机立断。此案由我审查并无不妥吧。”看来他们刚才是在争夺审判权。此话一出众官员不再言语，自动让出一条道。

上官子仙骨骼突出异常消瘦，身上的朝服象是挂在了衣架上。

“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放走逃犯的。”

欧阳回答：“我不能说，国家之益本比朋友之益重要，此中道理铁老师早有教诲，属下心知肚明。然此二者是在下立身之本。在下为国效力时也多亏朋友们的相助，才有些名气，故二者绝非是鱼和熊掌，而是天和地，在下一样也不能缺。我的朋友也是出于义气侠心放了小贼，他不明事理，一时糊涂已经后悔不已。在下教导无方，所以我愿他代受过，唯其如此朋友之义尚在，国家律列照行。

上官子仙听都不想听：“你先是说小贼是自己逃跑的，被我看出了破绽，后来又说是别人放走的，胡搅蛮缠。你也是捕头，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吧。来呀”他一声令下，欧阳被推出去挨了四十大板。

被拖回来时，血印子拉了老长，可欧阳还是那句话。这时一个抄着山东口音的二品官员走出来心痛道，欧阳你干吗要背这黑锅。

欧阳脸色苍白费力道：“我真的不能说，情愿代人受过，以身效法。只有如此，于情于理才有个交代。”

接着欧阳又挨了四十板。这回他彻底不能动了，眼睛也不睁着了，白色的裤子，大半截成了血红。只有嘴还在艰难地呼吸着，如同一条将死的鱼。

“王爷开恩，让欧阳风起代罪立功，卑职愿以性命保他。”有十几位官员跪在了王爷面前。

上官子仙不依不饶道：“你们保他什么？保他无罪么，还是保他能立功？等他能站起来，逃犯早就被我抓到了。王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因私废公阻挠司法者皆有罪过？”。这老不死的又说了一套大道理，听得王爷直犯迷糊。

上官子仙乃本朝有名的酷吏，他在都察院设了刑房取名叫“狮子大开口”，凡进去的十有八九要被弄死整残。可是狗屁朝廷却认为他审理迅速，结案率高是个能人。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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