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涟读的是专处,两年就毕业了,因此和黄三木是同一年回青云的。现在她的工作单位是青云化工厂,工作性质和黄三木一样,也是收收发发。只是,黄三木的单位不一样,前途也定然不同。他是不可能永远干收发的。邹涟说她们单位里需要用一个资料,想到他们部里找找看。黄三木知道这种资料一般的机关单位里都是有的,找出来后,就给了邹涟。
两个人谈了一些政治系的事情,谈了一会儿南大青云校友回青云后的情况,这时,诸葛赓手里拿着一副眼镜进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邹涟,然后双手握着眼镜戴上,转身去翻看今天的报纸。邹涟客气了两句,站起来告辞。
黄三木把她送到楼梯口,就在走这几步路时,他听到了格吱格吱的怪声,很有节奏地。他往下看了看,才发现邹涟穿了条灯芯绒裤子,再下面呢,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邹涟很热情地笑了笑,然后抿了一下嘴,就下楼了。
黄三木目送着她,听到她的高跟鞋在楼板上的撞击声和灯芯绒裤管的摩擦声渐渐地离他远去。
诸葛赓问刚才这姑娘是谁,并且铁树开花似地在嘴角流出了一丝笑意。
黄三木看了一会儿报纸,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整个下午,他都觉得恍恍惚惚的。
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眼前的树悠地荡着,只要在七点钟前赶到就行了。果然,荡到电影院门口时,七点还差六、七分钟。黄三木正要东张西望地搜寻,一个红影闪了过来。邹涟就笑嘻嘻地来到了跟前,原来,她比黄三木还早来了十分钟呢。
邹涟说:我看你从街那边走过来的,一路东张西望,好没风度呃。
三木知道她在调侃,两人对视着笑了。黄三木到窗口看了看,黑板上果真写着一部台湾电影的名字,只是电影放映的时间是八点,这是第二场,第一场在六点就开始了。
黄三木问邹涟看几点的,邹涟说:看八点吧。
黄三木就买了八点钟票子。
邹涟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到江边去走一走吧。
青云江是青云人的骄傲。特别是青云江电站建成后,在青云江的上游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现在青云湖也成了一个风景迷人的旅游胜地。青云湖对青云江起到了一种过滤和保温的作用,由于青云江的水是从湖底流出来的,不仅水质澄澈,而且冬暖夏凉,堪称一绝。在青云江两岸,建成了两条公园式的长廊,这就是青云镇的居民们最好的栖息和娱乐场所了。
黄三木陪邹涟一起在江边散步,觉得今天的青云江比从前更美丽了。两岸的青山倒印在水里,水是墨绿色的,细细看去,还可以看水底下的石头和水草,它们实在太清晰了,可以让人感觉到水流的速度。黄三木觉得青云江真是个美人,青云江水有着她一流的品质。
邹涟也同样地爱这条江,并且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赞叹,只是这些赞叹的语言没有太多的新意,至少黄三木是这么认为的。其实,聪明的邹涟即使再爱这条江,也不可能在赞词上有什么追求,因为她在观察青云江的同时,把更多的注意力用在了黄三木的身上了。
邹涟说:青云江里的水草真的很可爱,黄三木,我发现你的鼻子长得倒有些坚挺。
黄三木说:是真的吗,我倒没注意过。
黄三木看不见自己的鼻子,就把邹涟的鼻子看了一下,觉得邹涟的鼻子也高高的,大概也可以叫做坚挺的了。
邹涟说:青云江的温度太低,否则我们就可以看见很多美丽的鱼在水里缓缓地游动了。黄三木,其实你的一双眼睛倒有几分诗意,深邃得让我想起一位很了不起的作家。
黄三木微微地笑了,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就看了看邹涟,只是他觉得邹涟的眼睛一点也不深邃,一双大眼睛,长得有点意思。当然,要是一个女人的眼睛可以称作深邃,那可能就没什么意思了。
邹涟是注意到黄三木在观察自己了。她用下嘴唇咬了咬上嘴唇,问黄三木:你一定看到我嘴唇上这个疤痕了。
黄三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等到邹涟把下嘴唇松开,他才发现她上嘴唇右侧有个很小的疤痕,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
没等黄三木回答,邹涟就给黄三木说起了嘴巴的故事。那还是在她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外出,在一个坡上,刚好前面开来一辆汽车,很急,爸爸一个紧急刹车,就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邹涟说,她爸爸倒没事,可她的嘴巴却碰到了一块石头上,上嘴唇就给碰破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邹涟说她爸马上把她送到医院,可后来还是留下了这么个疤痕。
黄三木觉得她的故事很平常。黄三木从小长在山沟沟里,从小没人管他,就知道整天和山里的小鬼们疯,身上不知道弄出多少个伤疤,特别是他的那些小鬼朋友们,有的还差点送了命。那才叫有故事情节呢。
邹涟却觉得自己很有些委屈,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三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嘴巴很难看啊?
黄三木忙说:没有的事,不仔细看不出来。
邹涟就高兴地朝黄三木笑了笑,黄三木也微笑地看着她,这下就把她嘴巴上的那个疤痕看得更清楚了。不过,他真的不觉得这疤痕有什么难看,相反,他觉得这样子挺特别,挺好看的。可惜黄三木没学拍马屁,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要不然,当时邹涟听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两人走着说着,很快就来到了青云大桥。青云大桥是和当时的青云江电站一起建造的,几十年过去了,看上去有些陈旧。桥的两侧,塑着一尊尊的石狮子,看上倒有几分古意。这在中国的大城市里看去当然不显眼,可在青云的老百姓眼里,青云大桥也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景致了。
黄三木和邹涟双双来到青云大桥,一人摸着一尊石狮子玩耍。这在黄三木看来,自己就是进入了以前在小说和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境界了。他想,如果将来真能发展到那一步,那真是一件无限美好的事情。
天渐渐地暗下来,黑下来了。天上亮着一颗颗白色的星星,青云镇和青云江畔呢,却是一颗颗黄乎乎的星星,那是一盏盏的人间灯火了。这些灯火,把黄三木和邹涟的心都照得亮亮的。在这片黑黑的世界里,他们看到了自己共同的渴望和追求。
邹涟开始向黄三木介绍自己的身世和家庭。她从小就生长在青云镇,全家都在青云化工厂工作,现在,父亲已经提前退休,在一家公司里帮忙,每月拿两百块钱的外快。邹涟说她父亲是个精明的人。她母亲正准备退休,她的哥哥还在化工厂供销处工作。本来,她是高中毕业就想到化工厂工作的,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不算特别差,高考时,离分数线还有十几分。由于化工厂一下子进不了,父母亲文化都不高,很希望子女能上大学,于是,就让她读了计划内的自费生。黄三木这才知道,原来邹涟读的大学还不算十分正宗,竟是自费的,不过,这在老百姓眼里,也看不出什么。
邹涟说,她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也遇到过困难,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不是什么干部,虽然一家人都是化工厂的,可现在化工厂效益较好,要再进人可不大容易。后来父亲提前退了休,并且向厂长送了礼、说了很多好话,才让她顶进去上班。
邹涟在诉说自己幸运的同时,似乎还夹杂着不幸和委屈的意思。可黄三木又不觉得什么,黄三木觉得最不幸和最委屈的是山沟沟里的农民,是他的家庭和父母。山里人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却过不上好日子,和这些人比,城里人还会有什么不幸和委屈呢?邹涟关心地问起黄三木的家庭。黄三木就老老实实地坦白了自己的家事。当然,他的父母和哥姐都是清一色的农民,没有一个过过好日子。黄三木以为邹涟一定会有什么看法,出乎意料的是,邹涟似乎对农村、对山里人很感兴趣,一点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黄三木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便问邹涟还要不要看电影。邹涟说看不看无所谓,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又没有什么事,不如就去看看吧。
两人慢慢地沿着青云江来到电影院时,已经是九点钟了。坐下来一看,发现这部电影的故事已经进入结尾阶段。这自然是一部爱情片了,而且明显是一部悲剧。只见一大堆人,一律穿着白乎乎的衣服,在给一位姑娘安葬,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从远处疯狂地奔跑过来,拚命地抱住姑娘的遗体,在哭天喊地地诉说些什么。
黄三木觉得,这是一个不见开始、就有结尾,没有幸福的酝酿、就有悲惨结局的故事,这是他所不愿目睹的。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不吉利,就想站起来离开电影院。可他观察了一下邹涟,发现她看得很专注,很投入,便没去打搅她。
出了电影院,两人又在青云镇的大街上散步,黄三木以为邹涟一定很吃力了,会提出来回家,他当然会乐意送她回家的。可邹涟十分新鲜,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她要黄三木陪她看看青云镇的夜市。青云镇这几年的确是发展了,特别是晚上,大街上灯火辉煌,两边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地摊。有些姑娘,长得很水灵地,扮得很摩登地,都在大胆地叫卖着她们的服装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黄三木对这些地摊毫无兴趣,可邹涟与他完全相反,她对每个地摊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没办法,黄三木只得一个地摊一个地摊地陪她逛。并且跟着她乱发议论。在新华书店门口的一个地摊上,邹涟被一种木头人吸引了。这是一种用木头简单雕塑而成的人像,外面涂了一层油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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