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痛苦（1 / 1）

“格格，该吃药了......”喜喜端着散发着浓重中药味的碗小心翼翼的走到我面前，我装做睡熟没去理会。

“格格，奴婢知道您醒了，快起来吃药吧！否则病怎么会好呢？”喜喜不甘心，继续试图说服我。

“格格，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九阿哥，十阿哥他们想想啊，您谁都不见，他们只好每天都会问奴婢您吃药了没有，好点了没有，若是知道您没吃，他们会担心的！”我强忍着想要出口的咳嗽声，脸上满是汗水，却依旧不去看她。

“格格......您别这样，您这样，奴婢看着心疼......”虽然，喜喜强忍着，但我还是听到她声音里的哭泣，还是颤抖。

我勉强起身，喜喜见我起来，赶紧放下药碗，扶我起身靠在我以前特制的枕头上，汗水从额上顺着眼角划下，仿佛是一滴泪，气喘吁吁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喜喜，喜喜突然自责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待想要再抽时，被慌乱的我抓住。

“这...这是做什么？咳咳...我还没舍得打呢？你怎么自己就打上了！怎么？欺负你家主子快要死了？咳咳咳......”还没说完，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肺好象要炸了般，汗水大颗大颗的滚落。

喜喜吓的哭了起来，颤声道：“格格，格格，您别说这样的气话，是奴婢错了，都是奴婢的错！格格，求您了，您要奴婢怎么样都好，咱们先把药喝了吧！”

我不忍喜喜那样自责，虚弱的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一仰头喝了下去，却还是一口都呕了出来，引起另一串剧烈咳嗽，泪水很快模糊了双眼，喜喜一边替我拍背顺气，一边哭着叫欢欢进来。

我无力的摆手，我不想这个样子被人看见，即便，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好一会，咳嗽缓了下来，喜喜才将我平放躺下，替我掖掖被子，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十月的北京城，晚上已经有了些许寒意，喜喜陪在我身边，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天，这几个月，我都是这样度过的，是的，我生病了，而且，病的快要死了！

即便无数次从鬼门关走过，我却终还是没有死掉，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知道，这一次，我玩不起了！我曾经那么希望自己可以遗祸万年，却从没有这一刻希望自己可以快点死去！

“格格，我们今天去晒晒太阳好吗？您以前总说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格格，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喜喜一大早就在我面前游说我，我依旧闭着眼睛装没听见，我现在，很害怕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人群面前。

“格格，您今天想吃什么？欢欢最近潜心研究，终于把您上次给她的‘提...提拉米苏’配方学会了，您要不要尝尝？”

“格格，您跟奴婢说句话好吗？格格，都是奴婢的错！格格，奴婢求您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成吗？您打奴婢也好，骂奴婢也好，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只求格格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即便不忍喜喜这样说，我却没有安慰她，我现在像是一枝枯萎的花朵，再没有精力去管任何人！我在等待，等待死亡的到来，我不想再去牵连任何人......

好久没听到喜喜的声音，我以为她走了，闭上眼睛等带黑暗降临。

“格格，奴婢今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比奴婢小，奴婢一直把您当妹妹照顾，奴婢家穷，孩子又多，不得已便被爹娘卖进了这深宫，想，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贴补点家用也是好的。最初几年在其他主子宫中服侍，虽一直尽心尽意，却看过太多肆意欺凌奴才的主子了，后来，被分到了这里，您虽然小，却从不摆主子的架子，待我们这些下人，就像亲人般！”

“前段时间平平的老娘生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小便被卖入宫中，是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的，平平没办法，托人给带了点银子，可是，那点钱能做什么？家里催着要钱，这一急也跟病倒了，耽误了好几天的差，可是，您知道了，不但没有责罚他，还准了他回家去照顾他老娘，又是送银两又是送那些名贵的药材，就差把太医院搬去了，最后还亲自去探视！这些，奴婢们虽然不说，但都铭记于心，平平逢人便说他老娘的命是您给的，若日后您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若皱下眉头，都算白活！”

“格格，您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您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们，欢欢同雪沁宫里的丫头吵嘴，哭着回来，您不问原由带头领着我们去教训回来！您从来都是那么嚣张帅气的一个女子，可是，格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您开始变的忧郁了，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放肆的大笑了，九阿哥他们在时还好些，若只剩下您一个人，您总是会对着天空发呆，晚上还会做噩梦，虽然，您以前也会偶尔这样，但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虽然有心规劝您，却碍于身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看着，今儿奴婢就豁出去了，只要您不再这样折磨自己，奴婢死也值了！”

喜喜看了我一眼，突然闭上眼睛，声音僵硬的说：“格格，奴婢求您了，求您放了八阿哥也放了您自己吧！否则，您会死的，您真的会死的！”

我身子一僵，他们竟知道？！他们一直都知道！心突然无法遏止的被撕痛，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那样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风然，放手吧！放了他亦放了你自己，否则，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然后，我竟真的死了，来到了这个让我痛苦万分的空间，遇到了那个让我爱恨不得的男人！我突然很想笑，然后，我真的笑了，只是那笑声伴着泪水划落，在空旷的屋内显得那么凄凉无助......

喜喜，你不懂，若真能放手，我不会等到现在，喜喜，爱情不是说放下便放下的！我放不下了，从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即便伤的再痛，伤的再深，我都，再也放不下了......

喜喜认命的跪在我面前，只是，地面上的水渍暴露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喜喜拉起，嗔怪的瞪她一眼：“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都不许跪的吗？”

“格格，奴婢是心疼您！奴婢不服气，那女子比你哪里好了，为什么八阿哥会看上她？为什么那样温柔的八阿哥会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您？”喜喜用手背狠狠的抹了把泪，不服气的说。

我一愣，心中一惊，喜喜竟都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喜喜见我诧异的表情，将我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轻声道：“格格，奴婢都知道了，都明白了！自从从塞外回来，您时常发梦，多少次从梦中哭醒，泪水打湿枕头，我和欢欢心疼的直想好好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可是，奴婢知道，这样只会给您惹麻烦，只会让八阿哥看轻您，您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儿，我们怎可玷污了您的名声呢！所以，只能看着您把苦往肚子里咽，我们也跟着难受！”我愕然的看着哭的跟泪人儿似的的喜喜，终还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原来，一直都有人，陪着我开心的笑，痛苦的哭，他们为我挥洒着自己强自隐忍的泪水，心中湿润一片，亦哽咽道：“谢谢，喜喜，真的很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感谢”二字，喜喜也不顾一切的抱着我.....

那天的一切，仿佛梦魇折磨着我，让我痛不欲生，可是，在胤他们面前，不得不强颜欢笑，装做不在乎。只是一个人时，会想起，然后，痛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