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部分_后宫甄嬛传1-7+番外_废文网|御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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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日她从发明神鸟的绣绘上露出的心思,心中微有不快,淡淡一笑道:“那昌字本身是十分好的,只是太过招摇了。谁不知道胡妹妹手中握着那块万事永昌的玉璧而生。皇上若真心疼她,就不必为她太张扬。”

他手中翻着一卷《太平御览》闲闲翻阅,颇为疑惑地抬头看我,“你也觉得蕴蓉有时太过于张扬了”

我拨弄着茶盅盖子,徐徐道:“冬日里的水仙花特别香,可是香气太过浓了也叫人头昏。如这茉莉茶一般,清香远远溢才是好事。胡妹妹有皇上和太后疼爱自然是得天独厚,可是登得高难免会有小人忌恨,若非妹妹得此厚爱,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衣裳这些细微末节,何必会招来是非呢”

玄凌轻笑道:“你虑得也是,就给她改个封号吧。蕴蓉素来聪敏慧黠,便把‘敏’字赐给她,你知会内务府就是。”

他望见墙上新绘的一幅《秋浦蓉宾图》,荷悠沉吟,“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大雁乃是忠贞之鸟,是该成双成对的。”他笑,“你姐姐在太平行宫时的居所名为宜芙馆,她是很喜欢芙蓉花的。”

玉娆此刻才盈盈一笑,“民女也喜欢忠贞之鸟。”

玄凌见她展颜,不由微笑注视她,“你头上的青玉簪子很好看。看你仿佛妆饰过,怎么朕赐你那对金钗你不喜欢,朕召见也不戴上。”

我唯恐玄凌迁怒玉娆,忙道:“她素日不爱戴这些金器,所以不曾戴上。”我推一推玉娆,“皇上赏赐,你还没谢恩呢。”

玉娆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民女不仅不喜欢金器首饰。而且那步瑶上的海棠花是姐姐所钟爱的,姐姐喜欢的,民女不会沾染分毫。”

玄凌笑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东西分享也不错,”他招手唤来李长,“去把崔白的《秋浦蓉宾图》拿来赏给甄小姐。”他笑吟吟解释道,“这幅图六弟和九弟都喜欢,老六中意芙蓉,老九喜欢大雁,都跟朕要了好几次,朕也没给。现在朕就赐给你,由得他们眼热去吧。”

玉娆脸上微微一红,欠身谢过。

我想起玄清当年为我庆生种下满池芙蓉,不觉淡然含笑,“这画是个好意头,臣妾很希望来日小妹成婚不要与臣妾远离,彼此来往方便,就如画中大雁在芙蓉花畔,要不然姐妹分离,又有什么趣儿。”

玄凌只笑不语,数日后陆陆续续又叫人赐下两方李廷珪墨与几卷澄心堂纸,随她作画用去。我见玄凌如此,本有几分上心,然而玄凌来时也只是偶尔唤玉娆在前,静静看她烹茶,作画,常常一语不发,只像是远远赏景一般。玉娆更不会先去和他说话,只管自己安静。窗外芭蕉绿意掩映,偶尔有一点粉色的花瓣跳跃在日影下。时光这样静静流逝,三人安坐其中。到也不觉时光匆匆。

如此,本月后,胡蕴蓉行册妃之礼。贞贵嫔身子稍稍建好,亦勉力支撑着去观礼。我端然肃立观礼,悄然向浣碧耳语道:“那日你抱了二皇子偷龙转凤之事,贞贵嫔没有起疑心吧”

浣碧道:“没有。奴婢在三殿下脚背也依样画葫芦扎了两针,且贞贵嫔那几日病了自顾不暇,待接二殿下时伤口早已痊愈了。”她抚着心口道,“那日李公公来抱殿下,正巧二位殿下都抱在德妃娘娘那里睡觉。奴婢见公公满面愁容说要请殿下挨上两针滴血验亲,心知不好,趁人不备用娘娘亲手绣的襁褓裹了二殿下来了。反正两位殿下长得相像,又都睡着,只要奴婢抱紧了轻易不会有人发觉。”

我叹息道,“总算你机灵,又遣开了贞贵嫔。否则二殿下一哭起来,贞贵嫔是生母哪有听不出来的。”

浣碧道:“奴婢也是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呢。”她瞟一眼端坐凤座之上正在训话的皇后,“倒是便宜了皇后,生出这样多是非,皇上竟轻易放过,也忒是非不分了。”

坐于皇后身边的玄凌神情疏淡,一向相敬如宾的帝后之间也有了疏离。我冷然一笑,或者,他们从来就是不亲近的;更或者,这疏离由来已久,只是如今隔膜更深罢了。我含笑摇头,面上依旧是恭顺的神情,悄然道:“皇上不是不明是非,是为情所困。心不由己。”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思更重了几分。

待得礼散,诸妃照例要去燕禧殿向蕴蓉贺喜册妃之礼。如此热热闹闹大半日,我特意等燕禧殿人散才携了槿汐过去道贺。

蕴蓉远远站在滴水屋檐下看宫女放风筝,见我来了不觉招手笑道,“还以为淑妃娘娘不赏这个脸,人人来了,独你不来,我还等着去请罪呢。”

“妹妹笑话了。”我上前握住她手,“你素来与德妃姐姐亲善,自然体谅如今予润在我宫里,我须得一万个上心才是,姐姐这一走只留下一个皇子,我怎能不当心。”蕴蓉点头道,“听闻四皇子比出生时好了许多,都是淑妃费心。”

我打量她一身光彩夺目的石榴红金丝妆花云锦宫妆,笑道:“要来给敏妃娘娘道喜的,能不赶早么我只是想着方才你这里必定人多热闹,我要说两句体己话给妹妹都怕你没功夫听。我满心里疼妹妹只不敢说,一则怕妹妹不稀罕,你本是太后和皇上最疼的人了;二来也怕人背后说我偏心,只一味随太后和皇上的好儿奉承妹妹,我这番真心倒不敢显出来了。”

蕴蓉与我一同坐下,笑吟吟吩咐了上茶,道:“经了那日的事,我还不知道姐姐心里疼我么那也太不晓得好歹了。谁知我那表姐竟不如姐姐疼我,这般算计,真是不提也罢了。”她用力握一握手指,,笑容意味深长,“宫里的日子长,以后还得靠姐姐疼我了。”

我懂得,“这个自然,妹妹聪明灵慧,皇上特特为你改了敏字作封号,这样的荣宠,宫里可是独一份的。我还得借妹妹的聪慧帮我呢,否则协理六宫的淑妃做得真没趣。”我轻轻叹息,“若妹妹早日成了贵妃,我也可以卸了这担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要紧。”

“姐姐说笑了。”敏妃低低一笑。眸光微转,“我哪里配做贵妃,连皇后表姐也觉得我无甚才干,只留我在妃位。姐姐说皇上改了我的封号是荣宠,我可是很喜欢‘昌’那字呢。”

我盈盈一笑,“妹妹那昌字太好了,那发明神鸟的绘像又太像凤凰,难免有人吃心。”

“哦”她嫣然一笑,抬手正一正鬓上金累丝红宝石步瑶,捻着衣襟上一枚茄形粉碧玉坠角,“姐姐心里总没有这样的疑心吧”

我淡然一笑,“怎会妹妹不是不知道家父还是远在川蜀的罪臣,门楣所限,能德皇上垂爱忝居淑妃之位已是意外之福,不多修善缘也就罢了,怎还敢吃心妹妹呢那日本宫被管氏诬陷。还是妹妹几番帮我说话,我心中自然记得。”

蕴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那日安氏的宫女惊动了德妃姐姐,才致德妃在昭阳殿外受惊难产。听闻姐姐为此在棠梨宫打了安氏那贱人”

我押了一口茶,道:“也是我太心急了,一心只悬在德妃姐姐身上。”

“不怪姐姐。你瞧她那素日调三窝四的样儿,若换作我是姐姐,可不是给一掌那么简单了。”她微有得意之色,“自德妃去了之后,皇上待她也不如往日多了。”

我一笑不语,只命槿汐打开带来的锦红缎盒,里面躺着一棵雪白饱满的雪参,大约女子手腕粗细,参须根根纤长完整,“方才人多不便,这支千年雪参是给妹妹补身子所用。但愿妹妹早日为皇上产下皇子,我到时候便再来为敏贵妃贺喜。”

蕴蓉眸光一暗,旋即笑道,“多谢姐姐吉言。”她低低一叹,“只是温太医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伤了身子心气,否则有他加以调理,蕴蓉也能早日如愿以偿。”

我看了看天色,叹气道,“原本想陪妹妹多说说话,奈何去皇后宫中的时辰到了,近日宫里有几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得去回了皇后。”

蕴蓉笑道,“姐姐搪塞我呢!谁不知表哥把宫中之事都托付了你,只叫她歇着,姐姐何必还去回皇后”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我宫里还有皇上新赏下来的云山玉尖茶,姐姐和我一起烹茶说说话。”

我很是舍不得的样子,“妹妹宫里的茶子自然是顶尖的,听说今年雨水多,这云山玉尖茶统共才得了一斤多,妹妹就先有了。”我停一停,无奈道,“只是她再不好,终究是宫里头一份的尊贵,皇上也不能不顾及她,到底从前的纯元皇后是她亲姐姐,太后又是朱家的人,皇上虽这说,我也不能太得意了。我劝妹妹一句,终究,她还是皇后。”

我临去的语气意味深长,胡蕴蓉不知听进去没有,只由得我去了。

回宫有浣碧悄悄问我道,“小姐的劝说敏妃可听进去没有”

“谁知道呢!上次那回事情一闹,这怨可结深了。她素日又是那般心高的。”

浣碧抿嘴儿直笑,“只怕您越劝她越发上了性子了。”

言毕正巧卫临来把平安脉,趁着请脉的间隙,我问他,“温太医好些了没”

他低言道,“温太医的精神一直不好好,成日借酒消愁,加着挨了那一刀,受创不轻,现在身子坏得很。”他停一停,“最要紧的是从前那份心气没了。”

我怆然摇头,“你替本宫多照看他。”

卫临答了声“是”,我起身立于长窗前,看着窗前新开的美人蕉,一片一片轻柔舒展,淡然道,“温实初这一来,如今本宫身边可以信任的太医唯有你一个了。”

卫临躬身道,“娘娘抬举,微臣必当尽心竭力。”

我道,“你有此心是最好不过,本宫也不会亏待你的。过两日你叫温实初来为四皇子请平安脉。”我着意低语,“你晓得轻重的。”

他答允“是”,转身告辞。

看见温实初形容之时,我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样温厚平和一个人,竟憔悴到了这份地步。他面色憔悴,眼窝深凹,瘦得几乎脱了形。他本事伤重初愈之人,浑身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倒推开几步。

我见他如此,念及眉庄之死,还未语,泪便先落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欲将心事付多情

这一日闽州新贡荔枝,玄凌便叫李长拿了一筐来,我正着人拿与玉娆和玉姚,却见玄凌笑着进来,“一骑红尘妃子笑。杨贵妃的爱物,嬛嬛觉得如何”

我剥了一枚放到他口中,笑道:“多汁美味,只是臣妾觉得太过甜腻,若年年送这么几筐,只怕地方上许多马儿都要跑死许多了。”

天气逐渐热起来,外头晴丝一闪都带着白蒙蒙的热气,玄凌已经换了家常湖蓝色玉掐牙云单衫,顺势往凉簟上一躺,“你素日最怕热,本该带你去太平行宫消暑的。”

我笑着道:“不当家怎知柴米艰难。太后身上不痛快不宜出行,臣妾身边几个孩子若都带去了也不是易事,r母保姆便是一大堆人。若再安排起出行的衣裳车马,那边行宫又要着人重新布置,也是海样的银子流水般出去。”

玄凌笑着点一点我的额头,“你倒俭省。朕看了这个月宫里出账的银子,倒比上个月省了一万多两,自是你勤俭持家的好处。”

“皇上以为那一万多两银子是哪里省下来的倪氏和管氏贬为更衣,赵婕妤和余容娘子罚俸少出了一笔月例银子。德妃过世,按太后的意思将份例的银子多了三倍用在润儿身上。倒是皇上少去余容娘子和安昭媛那里,两宫里支取的东西少了,倒省下好些。又因着德妃姐姐刚走,嫔妃新制的衣衫多不用织金捻花的繁绣,也亏得敬妃姐姐会理财才省下这些来。”我笑着横他一眼,“接下去又是选秀的年头,皇上多选几位妹妹进来,这银子多上十万两都是不够开销的。”

玄凌自己取过一把孔雀蓝羽扇扇着,“朕听着这话很酸,你要在这项上省银子,朕告诉你一个妙宗儿,朕只往你宫里取几个美貌的宫女做宫嫔,她们的月例银子就在你例银里扣。你每月一千两的份例,养几个更衣,选侍是尽够了的。”

我作势举过一悠叹息一声,“那日敏妃的话臣妾听了心中难受。说到底皇后本是敦厚人,何以会出此下策在滴血验亲的水中加了白矾混淆视听,多半是为了皇上疼爱幼子的缘故。臣妾至今想来还是后怕,所以还请皇上少疼些涵儿吧。”

他把食指按在我的唇上,“不要说了。”他静静道,“皇后之事不必再提,朕心里有数,封王之事也还不急,总得等孩子们都满周岁了。”他偏过头靠在豆藻十香杖上,“朕要好好想一想,该给予漓定下婚事了。”

殿内侍奉的侍女都退下去了。午后迟迟,日光从低垂的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四壁静悄无声。榻边搁着一座绿釉狻猊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huaxin里的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炉里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

玄凌颇有些睡意,缓缓闭上眼去。我心中有事,思虑片刻,渐渐也有些乏了。正朦胧间,忽然听见有儿啼之声,我尚怔怔,玄凌已然醒转,披衣起身,“是谁哭了,快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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