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不了缘同船应修渡 连环套江湖多恶意（2 / 2）

深蓝，没有和我说一个字，留一句口信，不辞而别。我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抽丝似一下一下地痛，又无可如何。那一刻，确信我们彼此吸引，仅此如矣。又能如何?隔着近10年的年龄差异，职位关系的敏感，道德伦理的约束，一个有家有室，一个还是青春少年。而且，彼此甚至都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不过是朝夕相对，共赴战场，产生相扶相依的错觉。经过酒的催化，春潮泛滥，在暖昧的场景(酒店)引发的一场浪漫的错误。

有些缘份是蜂花缘，郎情妾意采蜜甜。有些缘份是露水緣，缘份既尽烟消云散。有些缘份却是孽缘，说不得做不得想不得，是月老乱点鸳鸯的玩笑，及早抽身。

他只能离开，默默地不著一字。我只能无语，静静地让时间消化这一场美丽的错误。从此，相忘于江湖。

纵使生活的车轮因为个人而变化，工作的轨道却轰隆隆不可阻档。所以要明白，你是家的全部，却只是工作的一个螺丝钉。

休假结束，所有的情绪关在角落里，投入工作中。

第一时间拜访癸西。纵然城府深厚，癸酉此刻也掩不住满脸春风。他已经搬进王申的大办公室，所有工艺装饰品一概撤了，独留下限量版翠玉酒瓶。秘书奉上一杯色泽嫩绿隐翠的碧螺春茶，打开杯盖，一股幽香飘然而入，沁人心脾。怪不得乾隆皇帝多次下江南，比之北方的粗犷豪迈，江南水乡的精致温柔实在令人恋恋不舍。

我说:“恭喜癸总，掌管一方，实至名归。

癸酉说:“哪里哪里。这个位置，责任大于荣誉。但是，这个过程实在非常惊险。”

不知是信任，还是拉拢，所有的争斗事件，以及细节，他都会告诉我。

这是一个撕破伪装正面交锋的场面。

癸酉查得壬申低价出高价进，从中给自己的贸易公司牟利。原碍于采销都是壬申一手把持，信息链断层，搜索资料困难。现在物资供应剥离出来，他可以调用资源，抽丝剥茧，高度还原事实，把调查结果写成图文并茂的报告。

从壬申被剥夺调达之责，他已嗅到一丝意味一—壬申可能会撤离，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一向由各部门一把手向老板述职汇报，而且有掌管财政和人事的乙丑、丙寅幕后护法，把黑的说成白的，老板也难以细致掌握，壬申自然只字不提自己的龌龊事，历史旧帐甩锅给癸酉，是他担心的事。

癸酉非家生子，在复杂的环境中，下意识自保是第一反应。现在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老虎，随时要扑过来，他决定先发制人，做足准备功夫。

老板甲子办公室在顶楼，独占全层。阳光透过屋顶的透明玻璃直射走廊，采光非常通透。一侧是一座空中花园，品种基本都不认识，曾在门外往里张望，介绍有落叶灌木类、乔木类、藤本植物类，和各种竹类。其间按照苏州园林的格局筑起享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景致。最令人惊叹的是利用鱼池布阵，又巧妙融合在园林山水中。老板相信风水，每年必到全国著名的佛教圣地朝圣。

癸酉的心细如发，情报工作令人惊叹。乙丑和王申一起向甲子汇报基站财政的工作内容，汇报时间，他已准确提前掌握，静侯机会。听到里面甲子高声责问，老板秘书使个眼色，癸酉敲门而入。

“老板，您要求的基站产销报告，向老板汇报一下。咦，乙总和王总也在，正好一起听听。”

癸西的报告句句针对他们，关键数据与壬申的完全相反，高买低卖的进出盈亏一目了解。甲子越听脸色越黑，眉头拧成一一团，乙总，怎么解释?乙丑和王申瞬间冷汗森森而下。

一项工作，一件事情不问直接负责人，间接就否定了壬申。

乙丑、丙寅掌管关键部门，把握通往老板的重要渠道，而壬申性格张扬，有恃无恐疯狂敛财。戊辰插入基地，掀开一直遮在头上的盖头，但是他只能在门外瞧瞧，所以派我深入敌后。癸酉对内幕信息有深入了解，苦于对供销这块缺乏信息，两两断层。现在两者结合，信息连接起来，以癸酉的精明细致，反起攻击，打个措手不及。——戊辰的计划，果然深谋远虑!

“你的报告，起了敲醒老板的作用。”癸酉说。

“报告?”我假装不知。戊辰天天催的报告，我赶在出差前报给他。

他说，壬申被调职的红头文件下来后，掌管人事的丙寅马上给他打电话，例行公事后，语带威胁说:

“壬总工作另有安排。但壬总在基站打下的基础，布置的格局，不要摇动。这也是当时公司的决策。”

“另外，提醒你下，注意你们基站新来的供应总监，她打报告和老板直接告状。这次可以告壬总，下次也可以告你。”

“这个告状的人，说的是你哦。看来老板很信任你，我都要怕你三分了。”癸酉半眯着眼看着我，半真半假的说。

“凭这些报告，老板就相信了?”我微微笑，不置可否。和这些职场精英打交道，我学会了一件事一—沉默，让别人看不透。

“我事前已经给老板听了录音。就算乙丑和壬申抵赖，也无济于事。”癸酉终于忍不住流露一丝得意。

“录音?”我愕然。

“乙丑、丙寅打给我的电话，我都录音了。”癸西的表情再次切换成不动声色。我正在翻来覆去把玩自己的手机，听此一言不觉停下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正静静地正面放置桌子上，屏幕黑漆漆的发亮。再看一眼癸西，他也看着我的手机。

江湖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