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凉风习习，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清冷的院子里，一只乌鸦在屋檐上盘旋、不时发出响亮刺耳的叫声。
这一夜梅落尘失眠了，一闭上眼，仵作屋中那些血糊糊的脏器和青紫的人头就出现在她眼前。
第二日午后再去仵作屋，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全神贯注看前辈们做事，皮肉该如何用工具抛开，这些没有人告诉她，只能慢慢摸索。
再一次用水瓢洗去满手血迹，梅落尘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的血，我为什么会这么累。”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苏木说。
院子的门一开一闭，一具蒙着白布的尸首被官差抬进来，被张巡前辈收下，梅落尘好奇地躲在角落里看他们动作，等官差离开，她来到张巡前辈面前。
“这……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身上这一片血凝固了？”
“鸡血，灌入鸡血你不懂吗？”张巡白她一眼，“还大夫呢，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能随便用来治病？”
梅落尘哑口无言，她见过病人喝鸡血、在伤口上涂抹鸡血的，可从没见过把鸡血直接灌进身体里的！
这个人的死因很简单，官差收到消息后在天黑前就把人拉走埋葬，梅落尘满脸疲惫地与两位前辈吃粥，等待师父来接。
等待途中，张巡奇怪地看着她：“苏木那小子第一次来紧张地要命，你这两天都不害怕？怎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梅落尘不语，今天真累啊。
……
夜里她失眠，第二天顾青衣打量她的神色，觉得这不是长久之策：“午后我去寺庙求一张安眠符，你晚上贴在床头吧。”
“那今天能不去那里吗？”梅落尘隐隐有些期待。
顾青衣看出她的小算盘，摇着头对半夏说：“中午忙完之后你就送她过去，别误了时辰。”
半夏了然地放下碗筷。
午后吃完饭出发去西城，快到仵作屋的地方街头几个妇人对她指指点点，她总来这里，街上已经有了风言风语。
见状，梅落尘生出逃跑的念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进阴森的院中，她可不能辜负师父的期待。
来这里只学一个字，看，可是看别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比如为什么现在她的手抖的停不下来？
“还在抖啊，一开始都是这样，当然我除外。”苏木见怪不怪。
梅落尘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苏木明白了，她肯定又没听他说话，“你最好别让前辈他们看到你这副胆小的样子，会挨骂的。”
梅落尘从手上收回目光，紧张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喝茶的几位前辈，“那怎么办？”她小声请教这位小前辈。
“没有办法，只能慢慢习惯。以后遇到缝合战场上伤口也是如此，与我们现在的练习相差无几。”
当大夫难免遇到战伤，伤口取箭、刀伤缝合，诸如此类，想到那个画面梅落尘就心慌。
“不会疼吗？”
“华佗麻沸散的故事没听过？”
“那是什么？”
“西域传入的曼陀罗。”
“那……如果没有药呢？”
“来一缸酒灌下去，把人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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