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飞蛾终于不再扑腾了，张嬷嬷赶紧唤门外的二人，“春兰夏竹，还不快进来把屋子再打扫一遍，让你们仔细照看大小姐，居然还让飞蛾跑进去了，罚你们一顿晚饭涨涨记性！”
屋外的两人自然不敢辩驳自己是一等丫头，用不着做这些扫撒的事。
两人入内，春兰拿了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明厅的灰尘，夏竹皱了皱眉，从箱子里找了块帕子想要包住死掉的飞蛾。
张嬷嬷怀抱着谢灵均已经避到了内室，见着两个丫头一副娇小姐模样，忍着怒气道：“都是丫头装什么小姐身子，春兰你是没长力气？夏竹是钱多了没处使，一只飞蛾还要用帕子包好！”
听着“小姐”二字，谢灵均以为是在叫自己，黝黑的双眸疑问地看向张嬷嬷。
还没等张嬷嬷安抚好谢灵均，绿衫丫头，正是夏竹，脾气一向火爆，在屋外时已经忍了这老货一回，她仗着在国公府内也算有根基她老子娘跟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认了干亲，听不得张嬷嬷的骂骂咧咧，便再也忍不住，呛了一句：“您以前不也是丫头，现在老了，惯会把这孤拐脾气往我们身上使。”
“好你个小蹄子，还敢骂到老娘头上来了！看我不禀报了国公爷，把你赶出去！”张嬷嬷听着她还敢反驳，气得站起身来，作势便要过来捶夏竹。
听她提到国公爷，夏竹也不怕，更是认为这老货恼羞成怒，装腔作势，嘲讽道：“谁不知道国公爷最爱的是夫人，最听夫人的话，咱们大小姐跟夫人可是隔了一个肚皮，谁会多管大小姐院子里的闲事。”
这话说得难听，直愣愣地戳着了张嬷嬷的肺管子，讲出了她视若珍宝的大小姐在府内尴尬的地位，张嬷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春兰沉稳一些，也觉得夏竹这话说得不好，拉了拉她的袖子，夏竹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但也不肯去低头服软。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一旁一直呆傻傻的谢灵均突然轻声喊了两句。
“嬷嬷。”
“姐姐。”
这声音柔软可人，如同一阵清风一般拂过两人的心肠，怒火奇异地被平息了下来。
张嬷嬷和夏竹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谢灵均像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脱口呼唤二人，仍旧呆愣愣的，张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有天大的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竹也哑了口，不由沉浸在大小姐的美貌之中。
她忍不住想，外头都说魏国公府二小姐艳丽无双，那是都没见过她们大小姐，光是坐在那，不动不笑，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目光了，夏竹没念过书，用不来高深的词语，只觉得大小姐哪哪都好看，尤其是眉间米粒大小朱红的痣，更是灵动不已，只是不能看她的眸子，任谁对上大小姐的双眼，都知道这是个傻子，双目无神，简直损了她五分美貌！
夏竹心中一阵可惜，那股子与张嬷嬷置的气也消了，撇撇嘴，仍旧拿帕子包好蛾子出门去扔。
“嬷嬷您消消气，大人不记小人过，夏竹那丫头就是性子烈了点，心肠还是好的。”等到夏竹出了屋子，春兰拱了拱手，小声地替她朝张嬷嬷讨饶。
张嬷嬷并不顺着春兰的话头，反而夸她：“我知道，你素来沉稳大方，是个好的。”
“以后等我老了，大小姐又是这般模样，一切可都靠你了。”张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
之前两人在屋外的话，她听了个大差不离，知道春兰心思颇深，如若大小姐是个正常姑娘的样子，她自然不能容忍大小姐身边有这种心思不纯之人，但谁叫长到十六岁，眼看到了出阁的年纪，大小姐依旧懵懂如稚童，春兰这种人，反而更适合一直待在大小姐身边，张嬷嬷也不介意给她点念想。
春兰闻言，心中自然激动，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不像夏竹，在府中根系颇深，她是自小被卖进府里的，熬了许多年，才爬到大小姐身边一等丫头的位置，也就是大小姐是个傻子，没多少人抢这个冷灶，才让她顶了空。春兰深知她那点微末的伎俩糊弄大小姐还行，可在二小姐身边，都是人精的情况下，她绝对混不下去，宁做鸡头，不为凤尾，这便是春兰的想法了。
张嬷嬷与春兰暗中有了默契，归来的夏竹敏感地发现屋内的气氛异常的和谐，但也没人给她解答，一时莫名。
两个丫头打扫完便又退了下去，张嬷嬷陪着谢灵均，给她念些话本故事，别看张嬷嬷现在脾气不好，但她也是识字的，这也是谢灵均生母去世前放心把女儿交给个仆妇照看的缘由之一，识字便会明理。
“也不知道国公爷对咱们大小姐到底怎么安排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哎！”张嬷嬷也不敢说主人家的不是，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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