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酸爽的大姨（1 / 1）

李伟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冯欢欢看着家里狗窝一样，赶紧打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又带着李伟毅去粮店，副食店，布匹店买了一些东西。李伟毅欢天喜地的将东西抱了回去。

第三天，冯欢欢左思右想，还是动身去了外婆所在的农场。

小的时候看外公外婆年轻时的照片，一个翩翩公子，一个大家闺秀。可是影像背后的真相呢——外公外婆连饭都不会做，估计养猪就更不用说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印象中，她总是很优雅从容又很有威严。而且她对死亡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一点都不害怕。

冯欢欢就这样思绪翩飞的颠吧颠吧到了一个村子，被告知农场还有个十五里路，没有车，需步行前往。冯欢欢孤零零的站在路边，立刻明白了。所谓农场，可不是美国西部片里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说白了就是一个彻彻底底远离城市的地方，远离所有可能的方便设施。

十五里路，冯欢欢算了一下，至少得走三小时。她庆幸自己没带很重的东西，要不然可真是举步维艰啊。

一路上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这个年代的手提袋做的实在不科学，虽然东西不重。两只手依然被勒出了深深的红印。走得日头都西垂了。远远碰见一个老汉，说是前面就是了。

又费了一番周折，冯欢欢找到了那间跟自己在文山村差不多的房子，里面依稀点了煤油灯。冯欢欢站在门口，却有点不敢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忽然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年轻女子的惊慌的声音，“妈，我摔碎了一个蛋。”

另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赶快捡起来啊。”

“都碎了，也脏了。”

“没事，一下锅就能吃了，都消过毒了。”

又一阵悉悉索索，只听又一声啪的一声。年轻女子的声音如同尖利的哨声一样响起，“妈，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家？“”中年妇女的声音如同筛糠一样，“你不要命了，还不赶紧住嘴。”

冯欢欢定了定神，推门进去，“妈，大姐，我来了——”

可是，她再也多说不了一个字。屋里两个人蓦然转头，一刹那，屋子里静的可怕，唯有六目相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姨迎了上来，“小琴，你怎么来了？”

外婆任凤贤也反应过来，激动不已，一把拉住李萱琴的手，“丫头，天都黑了，你怎么过来的？”

母女连心，一刹那冯欢欢就融入了妈妈的身体，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妈妈李萱琴。在这个时空，她压抑许久的郁闷烦恼在见到外婆的这一刻完全消失了，她又做回了一个17岁的少女，偎依在母亲身边，也许得不到什么帮助，但是却是心安的。她偷偷打量着外婆，虽然生活坎坷，身体也不好，但是外婆依然面容白皙，腰杆挺拔，衣服也干净清爽。神情中没有抱怨，只有淡然。

“妈，我坐车到了镇子，从镇子走过来的。”

大姐给李萱琴倒了一杯水，“可以啊，以前走两步就喊累，现在能走这么远。看来，广阔天地锻炼效果不错！”

冯欢欢听着大姨那熟悉的充满火药味的声音，不自觉的嘴角上翘。要说妈妈人缘不咋地，大姨那张嘴可更是火爆，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也许是外婆怕她在农村要被人整死，竟然给她搞到一个留城的指标。

冯欢欢转念一想，是呀，自己什么时候走了这么多路了，还是负重前行。关键是真心不累啊！她低头瞄了下自己的胸口，在昏暗的房间里玲珑里那抹血丝仿佛有了灵性，闪烁着淡淡的光彩。它静静的贴在胸口，不自觉的却有一股暖意弥漫全身。

猛然回神，外婆正拉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冯欢欢赶快变身成妈妈李萱琴，从包裹里拿出鸡蛋，糍粑，还有小心翼翼收着的粮票，布票，最后她大喇喇的从包裹里掏出一只腌好的鸡，连同仅剩的几个板栗一起塞进李萱铃的手中，小女孩一般撒娇加表功，“姐，给我做个板栗烧鸡。”

外婆任凤贤猛地跳将起来，匆匆掩好门窗，在李萱铃耳边叮嘱了一番。一把拉住李萱琴的手，匆匆走到床角走去。李萱琴莫名其妙，“妈，干嘛呢！这是要去哪儿，这么小的房子，哪儿说不是一样！”

任凤贤一听也是，一拽李萱琴的脖子，将玲珑掏了出来，气急的说，“你这丫头，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又指了指鸡和鸡蛋，“还有这，这，都是哪儿来的？我和你爸是挨整了，可是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我们宁可挨饿也不做违反政策，违反人格的事情。我们是没本事，不能让你们早点出来，不能送你们当兵招工上大学，可是我们也不需要你一个女孩子去搞这些来补贴家里。现在这社会，谁都吃不饱，谁平白无故的给你这些——”

冯欢欢明白过来了，外婆一辈子胆小，这是在担心呢，生怕自己闺女为了达到目的做傻事。冯欢欢的手摇的像拨浪鼓，“妈，你别瞎想。这些都是我劳动所得。你不知道，我最近学医很有成效，村里的人都找我看病。我治好了他们不少疑难杂症，这些都是他们送我的。而且，我最近劳动挺积极的。生产队对我的评价也很好，我又吃不了多少，所以就省下来了。”

外婆将信将疑，盯着玲珑不放，“那这玩意呢？我和你爸连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留给我们的金条都交了，连结婚时的绸缎枕头都烧了，你却带着这个玩意。你胆子可不小，你不怕别人斗你啊。”

“妈，这个是我捡的，就在我住的那间破房子里，我就是觉得好玩。你既然这么说，我回去就把它收了，再也不带了。”冯欢欢拽着任凤贤，一副小女儿情态，“妈，你女儿没这么傻。不会为了口吃的就干傻事的。”

任凤贤叹了口气，“总归是爸妈拖累了你们。”

冯欢欢已经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妈，你说啥呢。困难是暂时的，好日子很快就来了。瞧，这不是都有肉吃了吗？”

李萱铃将一碗肉放在桌上，“咱们老李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人物，这么会做人！”

冯欢欢夹起一块肉，一边嚼一边嘟噜，“其实那些农民也没那么难打交道？互相体谅一下！妈，你快吃，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肉了吗？”

母女三人将一只鸡吃了一半，将另一半小心的收了起来，又趁着天黑将鸡骨头都埋在土里。这才志得意满的回到屋里。

外婆本来就心脏不好，自从□□挨批后，又加重了不少。冯欢欢陪着说了一会话，就让她早些休息了。屋子太小，她一推门就看见李萱铃坐在门口。冯欢欢印象中，妈妈和大姨是吵了一辈子，好了一辈子。于是也一屁股坐到李萱铃旁边。

“大姨——姐，你辛苦了。”冯欢欢不仅嘴甜，手也没闲着，给李萱铃按摩起来。

“小琴，你啥时候学会这一套呢？咱家姊妹四个，每个都是笨嘴拙舌。现在看来你还是有希望的。”

“姐，我这是真心的，你放下工作照顾妈可不是辛苦了吗？”

“得了得了，你不埋怨我留在城里不照顾你就行。”

“哪能呢。你是我姐，你留在城里跟我留在城里不是一样吗？”

李萱铃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笑了。姐妹俩说了一会话，李萱铃忽然冒出一句，“小琴，咱们院里那个齐天允最近怎么样？”

冯欢欢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姨，“他不就那样吗？不过听说他父母回城了。”

大姨脸上表情变得很奇怪，先是张大了嘴接着嘴角又扯出一丝冷笑，最后微微仰着头，那眼里满是无奈。

冯欢欢看得呆了，心想大姨这是干嘛，表情丰富的够可以得奥斯卡奖了吧。正发愣，大姨忽然来了一句话，“八成是王雅伦那女的暗地里使了劲吧。”

冯欢欢脑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她张嘴结舌，挤出一句话，“我只看见他们老在一起的——”

“啪”的一声，大姨将手里树枝折成两段，恨恨的说，“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没安好心，仗着自己老头是市长，当兵招工上大学随便挑。现在还故意赖在农村，霸着好几个男同学，真是臭不要脸！”

冯欢欢听傻了，在这个时代，她看见的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人。没成想大姨竟然如此口无遮拦，听起来还真是颇为“酸爽”。难道，自己竟是遗传了大姨。

冯欢欢忍不住笑了，“姐，你是不是对那个齐天允有点意思啊！”

“小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大姐都多大了，能不为自己考虑吗？”

“姐，我是傻点。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帮你盯着齐天允。其实，他们那几个都比我大，干什么也都在一起。他们都不理我。不过那个王雅伦好像也并没有跟齐天允有什么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