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二十五（1 / 2）

这话着实让林潼舟吓了一跳,比刚才他们被“房里有鬼”吓到的时候更甚。

茉茉试探地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天是你把我叫过去录制节目的。”

林潼舟拼命回想：“我好像是要录节目，但是……我不记得当时都有谁了。”

她负责的是少儿节目档，所以来的时候才会穿得有些奇怪。也是从自己的服装推测,她当时是在准备工作。

但是此刻看着茉茉，林潼舟果真觉得她越看越眼熟：“你的大名到底叫什么？”

“我叫林青茉,舟舟姐姐，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茉茉是跟奶奶一起住，但当时上节目之前征求监护人同意时，林潼舟记得老人家身体不舒服,所以是叫她的叔叔来接洽的。

一想到合同接洽这件事，事情的前因后果猛地涌入脑海——她全都想起来了。

林潼舟找茉茉来上节目，并不是要和往常一样做少儿档。

这些年来她和林惊望断绝关系，也因此远离一切有关实验室的事情,但有一天下班,她却在信箱中发现了一份寄件地址不明的投递文件。

林潼舟打开后发现，那是一份近几年的试验资料，上面详细地记录着一个几岁小女孩接受试验的过程。林潼舟在翻看那些资料后,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小女孩是他们在当年那个男孩之后,找到的第二个高适配型试验体。

关于小女孩的来源，资料上没有确切信息标明，可以得知的是,这个孩子在还是胚胎的时候就被进行了基因改造，现在被返回到社会中正常成长，但她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被实验室的人观察着。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楚门的世界！

看完这些资料的林潼舟感到惊悚无比，当一个人从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了一场戏的布景中，那该是多么令人窒息？而且，他们谁也不知道试验在她身上虽一时顺利，但二十年后，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江与同。

科技诞生之初，是为人类服务的。但当科技无视伦理、道德，甚至是用一种反人类的方式大行其道时，它就变成了科学家的一己私欲。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随意更改另一个人类的命运，生命就是生命，而不是权威者手中的试验品。

所以尽管林潼舟知道，这份文件的邮寄必定包藏祸心，如果她把这份林惊望署名的文件曝光出去，一定会将自己的母亲牵入轩然大波，但她还是决心行此一举。

如果幼时的举动是在和母亲置气，那么现在的林潼舟脑袋清醒无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因为父亲的死而抱恨，也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磨难而迁怒，一切只是出于身为人类应有的，最最基本的良心和道义。

决定好一切后，林潼舟根据资料上的住址，联系了这个名为林青茉的试验者。

她上门到访的时候，小姑娘刚刚放学，正在乖乖地写作业。老人不在，听说是最近身体不舒服，还在住院。

看着上了些年纪的叔叔在家中招待她，男人一来开门，林潼舟就觉得他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非常客套疏离地请她坐下，言谈中还带着几分拘谨：“不可能吧，我就是普通上班族，要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那还有几分可信。”

林潼舟环视了家中陈设，意识到房间里是没有关于“父母”这样一个角色的用品的，除此以外，也没有任何照片。

“所以茉茉是被寄养在这里的？但平时只有老人独自照顾她，这在法律上是允许的吗？”林潼舟问。

不知为什么，男人避开了这个问题：“具体的我也不好透露。我母亲都告诉我了，你之前跟她通过电话，所以我们直接聊一聊你的来意吧。”

林潼舟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顺其自然就和对方聊了起来，中间没有什么差池，一切都很顺利。男人表示，虽然他和他母亲都知道，这件事一旦曝光，将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莫大的改变，也会产生违约带来的一系列后果，但是本着良心，还是打算照林潼舟说的做。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家人会这么好说话，原以为会吃闭门羹的，她甚至做好了被对方威胁人身安全的准备。

最后，林潼舟提出，她还是要和当事人谈一谈。

当林青茉坐在她面前时，她发现这个小姑娘给人的感觉也有些熟悉，她确信她们之前从未见过，但这种感觉非常难以言说，就像是灵魂中的某种羁绊。

林青茉让她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

小姑娘就坐在那里，很机灵，但很沉默，等着林潼舟问问题。

林潼舟担心她身上已经出现了某种变化，于是在闲聊几句让林青茉不那么紧张后，就开始切入正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是林潼舟自己小时候，在她尚能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成长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高傲而自信地回答：“每个人生来都是不一样的。”

但眼前的小女孩长久地沉默，然后只回答了一个字：“有。”

看得出来，她的生活远比林潼舟想象的更富灾难性，而她本人对谈及这件事，非常抗拒。

林潼舟耐心地进行了一些引导，又过去很长时间后，林青茉才肯开口：“他们都说我是妖怪，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是因为我是河妖的孩子。”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我比他们都厉害吧。姐姐，我有时可以把水从杯子变出来，变到另一个地方去，你相信我吗？”

林潼舟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家一开始都很喜欢我的，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水，还能站在树底下，帮他们把卡在书上的风筝吹下来。可是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让他们再和我一起玩了。我的同桌小晗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经常偷偷跑来找我玩，可是有一次，她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林青茉说到这里，不愿再说下去。

林潼舟摸摸她的头：“你只有说出来，姐姐才能想办法帮你。你经历过的那些我都明白，因为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不要怕好吗？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

林青茉眼睛泛红，连哭也是无声的：“当时是中午，周围没有大人，我在河边一直哭，之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着要让小晗上来，小晗就真的被河水卷上来了。后来他们就叫我河妖的孩子，小晗也转学了。”